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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义剑(135)

“我懂!但也要有个节制!我们说是武林世家,对那些皇亲国戚来说依然是草民,怎会因为我嫁入王府,我们就成了贵胄?再者,我配嫁进去吗?献王又没有失势!怎会看得上我这样的出身?我看爹是魔怔了!”

“但是小姐,当初谁能想到麒山派掌门会成为武林盟主呢?小姐,你想想,那些被禁武的门派,如今都被束住了手脚。他们的弟子被登入了名录,一旦犯事家小都难逃罪责,平时出门不得随意携带武器,就连祖传的功法都被朝廷录了去,以后若是公开了,那他们便在江湖上彻底没了立足之地,你希望我们麒山派变成这样吗?”

亓舒音紧紧皱着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亓禄说的偏偏又是事实,让她无法反驳:“但是,但是……”

亓禄更进一步,低声道:“只要你成了世子妃。就算朝廷禁武令成功,我们亓家依然有献王这个靠山,没人敢动我们,没人敢欺负我们。老爷便是为了那一天,才如此安排,否则,你所思所想,他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难道不知道吗?还不是实在无路可走才出此下策!”

亓舒音有些混乱:“这么说,这,这成了我们家一条退路了?”

“是啊!”亓禄激动道,“小姐,老爷这两日愁得寝食不安,也知道对你不起,一直不敢来找你,老奴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才斗胆来与你说道说道。毕竟这份责任太大了,要你一个女孩子一肩挑起,老爷于心不忍不说,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想到这样直白的解释确实不是自家老爹的风格,亓舒音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她跌坐在凳子上,看着满桌自己爱吃的点心,泪盈于睫:“这,这是……”

“老爷特地吩咐的,不管你吃不吃,后厨一定要备着。”

“……”亓舒音低头拭了拭泪,抬头强笑道,“禄叔,你去与我爹说,只要是为了麒山派,为了我们亓家,我,我听凭安排。”

“诶!这才是我们的好小姐!”亓禄欣慰的笑了起来。

第83章 死马当活马医的徐二

依旧是黄河岸边,一个靠水的小村落中。

大雪稍停,村落中央空地上的雪还没打扫干净,熊熊的火盆就点了起来,火盆点了一圈,周围的火盆格外巨大,很快便在周围蒸出一滩泥水,与其他六滩渐渐化为一体,成为了一片泥沼,在这干燥如刀的北风呼啸中,显得颇为突兀。

忽然,一阵锣鼓声响起,一双脚猛地跃入泥沼,溅起一片泥水的同时,脚的主人疯狂的绕着中央的火盆舞动了起来,他只穿了半身布衣,露着右边的膀子,腰间挂了一块粗粝的深灰色鱼皮,背着一个盖住他整个背部的黑色龟甲,双腿都赤裸着,仅穿了一双草鞋。

这与严寒的北方格格不入的装扮虽然足够醒目,但也远不及他脸上狰狞的鬼面具,那面具下颌突出,赤面獠牙,鬼面的下巴几乎垂到他的锁骨,边缘缀着羽毛和编成辫子的一缕缕丝线,随着他的每一次舞动弹跳着,显得极为生动,又诡谲。

这人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寒冷,一手铃铛一手一个鱼钩,以极为诡异又有规律的动作绕着中间的篝火舞动,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另外又有六个人加入了进来,他们高矮胖瘦不一,除了面具小点,粗糙点,穿着打扮与中间的人无异,各自绕着边上六个小火盆舞动,逐渐跟上了中间的人的节奏和动作,七个人整齐划一的舞着,旁若无人。

但旁边当然是有人的,除了一开始在旁边或坐或站的几个面目严肃的人,越来越多的村民被锣鼓声吸引而来,看着中间的舞蹈,神色有的疑惑,有的畏惧,有的则带了丝愤怒。

“马帮主,你这,这又是何意啊?”一个老人被后生扶着走上前,颤颤巍巍的走到坐在最前面交椅上的女子面前。

那女子年届中年,曾经或许面容姣好,如今却已经被风浪侵袭出了道道深刻的沟壑,却反而显得狠厉。她身材有着北方的高挑,却也有着渔民的精干,穿着薄薄的棉衣,虽然棉衣已经陈旧发黄,但洗的干干净净。

“村长,你觉得这又是何意,”马帮主精光四射的眼睛瞥向老村长,“既然你们心中不安,我便让你们安一安,这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傩班,我好说歹说才把人请来。虽然不是日子,但河神又不是熊蛇,就算是这寒冬腊月,还是会显灵的。”

“哎呀!马帮主!”老村长狠狠地拄了拄拐杖,气不打一处来,“一年两次傩仪,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除非干旱洪涝,否则不得轻易起傩!我们望南村这么多年没有大灾大难,全是因为谨守祖宗规矩!你这般肆意妄为,若是惹怒了河神,别说会害了你自己,你会把我们都害了的!”

“没有大灾大难?”马帮主冷笑一声,“这些年你们没有大灾大难,还不是因为我们黄河帮在这儿守着!?什么祖宗,什么河神,你真当有大难来时他们会显灵?显什么灵,怎么显?最后还不是要指望我们来帮你们赶走盗匪!秋收洪涝还要我们帮你们干活救人,干旱了还要我们去挖井找水!如今我们有大难了,你们还要把我们赶出去?如果你们的祖宗河神当真显灵,我便要请他们来看看,他们的子孙,是群什么忘恩负义的东西!”

“你!你!马莹!我们忘恩负义?!你忘了当初你们黄河帮被人追杀时是谁收留了你们?我们那时候自己饭都快吃不起!集了全村的口粮救了你们一命!还把房子让给你们住!你倒好,指使你儿子吃绝户!霸占了人家孤儿寡母的房田!还说什么报恩照顾他们终老!到现在你们都说不清那母女俩是怎么没的!如今,如今,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却要来说我们忘恩负义?!”

“惹了不该惹的人?!”马莹柳眉倒竖,“我们黄河帮如今行事如何你们会不知道?何曾有这能耐去惹朝廷的人!那可是禁武令!是玉门佟家!是他们来寻我们的事,不是我们寻他们!我们不过央求你们让兄弟几个躲在你们家中藏一阵,你们却要赶我们出去?难道你以为你这般做,就能永绝后患吗?!”

“我们不知道你们江湖里那些弯弯绕绕,我只晓得今年收成不好!家家户户都在节衣缩食,年节本已艰难,你们却又引来大敌,到时候吃喝还要村里的人管,这日子怎么过下去!不如把你们请出去,从此我们望南村与你们黄河帮,再无干系!”

争吵声在持续不断地傩舞声中显得异常尖利刺耳,村民们瑟瑟的听着,时而闪躲着马莹周围黄河帮一众的怒视,他们不过升斗小民,艰难求存而已,本来黄河帮在望南村中确实可以做一倚仗,但在他们看来那是他们过去行善应得的报偿,而如今知道黄河帮为人后,却也不想再在他们身上多积一分德,是以村长的决定,他们自然是绝对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