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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义剑(102)

这个他们,就很耐人寻味了。

“所以你查出来了吗?什么人动的手?”徐心烈还没下船就问起来了,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么一个门派怎么会一夕全灭的。

“一百八十二口人,三十七种死法。”奚泽撑着船,望着前方淡然道,“其中四十五人有中毒迹象,五十七人背后被偷袭,大多力战而亡。”

短短两句话,却硬是让徐心烈听出了一股惊心动魄的感觉,这该是一个怎样腥风血雨的一天,让一百八十多口人遭遇了如此灭顶之灾。

她感到有些呼吸不畅,不得不张着嘴呼吸,她甚至不敢去看奚泽,只能愣愣的看着湖水。

“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怎么会这样。”奚泽头也不回道,“如果不是你,那为什么是我们小周天。”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禁武令要盯上我们徐家。”徐心烈忍不住开始比惨,这是她唯一觉得可以有效安慰人的方式。

“难道不是你主动请缨?”奚泽瞥了她一眼。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比方?”徐心烈纠结了一下,问。

“什么?”

“就比如说,一个人,被强……行侵犯了。”

“???”

“如果反抗不了,那干脆就享受呗。”

全船人:“???”

徐心烈摊手:“我就打个比方。”

她回头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有些心慌,挣扎补充:“当然,我也确实想试试。”

说完她发现自己所有挣扎都是徒劳,这个比喻似乎还是太过超纲,她只能放弃,怂怂的低下了头。

“我明白了,”奚泽忽然道,“但我不能享受。”

“那是那是。”

“你们来喝杯茶就走吧,”他又道,“一日不知缘由,小周天一日不得安全。”

“那你为什么还往里招人?”徐心烈奇怪道,“话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收徒?不怕招来什么牛鬼蛇神吗?”

“不怕乱,怕不够乱,”奚泽淡然道,“总不能坐以待毙。”

“请君入瓮?浑水摸鱼?”

“差不多吧,反正下一个大开杀戒的,肯定是我。”

“……”徐心烈咽了口口水,回头看了看其他人,咬牙,“放心,到时候我们也会帮你的!”

十三和米家爷孙没什么反应,后头廖巧梅夫妇却连连点头。

此时船上外人太多,徐心烈暂时没法说出她对献王的怀疑,便只能偃旗息鼓,一路无话,在奚泽的带领下,他们很快上了岸,走过一道看起来非常古老的石门,在弯弯曲曲的竹林小径中,听着海浪一般的洞庭水波,上了一个小坡,在背山面湖的一片小小的斜坡上,他们看到了一大片坟冢。

“先祭拜,”奚泽道,“江湖之过,江湖人偿。”

徐心烈闻言心里一颤,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积极推行禁武令,说来说去就是为了减少江湖争斗引起的伤亡,而如今这么一大片的坟冢,不正好血淋淋的印证了她的理念吗?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感叹的冲动,率先上前,从一旁的竹篓里拿了三炷香点了,过去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江湖之过,江湖人偿,”她轻声道,“愿天上的江湖没有厮杀。”

“没厮杀怎么叫江湖?”奚泽在一旁嘲讽道。

徐心烈拜完,转头朝他一笑:“可以比做题啊。”

奚泽不置可否。

下一个就是十三了,他点香的功夫,徐心烈忍不住,把奚泽拉到一旁,用眼神阻止其他人过来偷听,小声道:“说实话,你当真对真凶还没概念?”

奚泽看着她:“我与你还不熟。”

果然是知道什么!徐心烈迟疑了一下,决定先开门:“你们门里之事,怕不止和江湖有关系。”

奚泽挑了挑眉,眼神却看似并不意外,徐心烈心里定了定,继续道:“之前我也说了,你们的事一出,我就遭了暗杀,明摆着有人不想我们相见。说实话……”她看了看不远处排队拜祭的人,包括远远站着望着这边的十三,压低声音道,“我与家兄江湖经验尚浅,一时看不出是谁下手,但是……我觉得我这边有人知道,却不与我说,我不是说他们对我不忠,而是,他们的立场……”

“他们觉得你不配知道,而且还觉得自己在保护你。”

奚泽这句话犀利到扎心,徐心烈噎了一下,默默的点头,但还是挣扎道:“他们还是可信的,但是在追凶这件事上,恐怕唯有我们立场是一致的。”

“你觉得,暗杀你的,和伤我小周天的,一定是一拨人?”

徐心烈没有贸然点头,思索了一下,才道:“八九不离十。”

“好,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说个怀疑对象,若是一样的,我便与你合作。”

徐心烈点头同意,于是奚泽“三、二、一”之后,两人同时开口。

“献王!”

“献王。”

对视一眼,合作达成。

徐心烈有种地下党接头成功的兴奋,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动手的不是职业杀手就是官制武器,而且唯有官家人是可以不经考验直接进小周天,还有,”奚泽顿了顿,“我有一师侄,在献王府做幕僚,目前音讯全无。”

“……江逐客?”

“嗯。”

“呼!”虽然一下子接收的信息量有些多,但徐心烈还是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顺了顺了,都通顺了。”

“你呢,你如何知晓的?”

徐心烈刚张口,转头看了看那儿已经全祭拜完的人,道:“与你差不离,一会儿再说吧,”她笑起来,轻松道,“你还没赔我同伴的武器呢。”

奚泽满不在乎的耸耸肩,与她一起走了出去,再次领着大家往前山方向走。

徐心烈回到十三身边,感觉他周身气息有些凝滞,抬头看了看,果然抿着唇,心情很差的样子,也知道是自己和奚泽说悄悄话让他不开心了。可他自己屁股歪,她能怎么办,只能让他自己消耗负能量。

奚泽将他们带到一个质朴的竹苑内,那儿似乎原本是弟子们的休息区,屋里屋外都放了一些一看就是随意制作的竹制桌椅,边上一口井旁放着各色茶具,看起来竟然也像是使用者自己做的,有些精致的像艺术品,有些却简陋的连釉都不上,直白的露着陶土本色。

光这一幕,便可以看出之前在小周天生活的人多么其乐融融。

可现在人去楼空,徒留过去的生活痕迹,反而更显得萧条凄凉。

感慨的自然不是徐心烈一个,一路过来大家基本都没怎么说话,面色沉重,最轻松的反而是奚泽,他不理会其他人悼念般的神色,随意的指了指四周:“自取自用,茶在屋里。”

随后又对米家爷孙道:“跟我来,挑刀。”没等他俩迈步,他又对徐心烈道:“徐不义,你也来。”

“啊?”徐心烈都不知道该先抗议他叫自己诨号,还是该问为什么自己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