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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兰曲(146)

刚把包子从锅里拿出来,樱子已经飞奔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娘,爹不在铺子里,我问了旁边店里的大叔,他们说爹已经关门离开好一会儿了,还说要有人来买油盐就让他们到家里来寻。”陈母不由骂一句:“这个老砍头的也不晓得跑哪里去了,他不回来我们就先吃,等他回来吃冷的。”

话才说完就听见桃儿叫了声爹,陈父踱着步子走进来:“老远就听见你骂了,大闺女回来了,我去熟切店去买些吃的。偏偏去的晚,猪肝肚子都卖完了,只剩下半个肘子。”陈母已经看见他拎着个纸包,接过纸包拿个碗把肘子倒出来:“真有心,也不见你快些去买?”

陈父已经坐下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说:“这不被你骂了?”说着陈父用筷子点点那些菜:“吃吧,你娘的手艺只怕你也看不上啰。”陈母白自己老公一眼:“什么看不上,我生的闺女,我还不明白?”这样一幕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小玫仿佛又回到小时候,一家子围坐在桌前吃饭,那时爹总要挑剔几句,娘总是回骂两声,那时小,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小玫明白是为什么了。

小玫低头吃饭,并没注意到陈父已经放下筷子,看着小玫吃的那么香脸上露出欣慰笑容,这个让自己牵挂了很久的女儿,终于一根头发丝都没少地回来了。

吃完晚饭还没收碗筷门就被打响,接着一个小孩子飞奔进来:“娘,今儿大姐姐回来,你做了什么好吃的,给我留了吗?”这就是娘给自己添的那个弟弟?小玫看着弟弟,陈母已从碗橱里拿出给他留的包子:“做了萝卜丝包子,还有几块肘子,你……”

陈母见儿子狼吞虎咽地吃相,哎呀叫起来:“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都是读书的人了,还这么没规矩。”桑渊吃完一个包子才喘了口气,见面前有碗水,咕嘟咕嘟喝下去,这才觉得舒服:“这包子正好吃,娘,你明儿再做?”

陈母敲儿子头一下:“哪有天天吃白面包子的

?连姐姐都不晓得叫。”桑渊抬头看着面前笑微微的小玫,有些迟疑地道:“娘,你说这是我姐姐,可你不是说姐姐是个小黄毛丫头吗?和二姐小时候差不多,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姐姐?”

正在收拾碗筷的桃儿回身就打弟弟脑门一下:“什么小黄毛丫头?我可是你姐,大姐离家时候还小,现在大了,当然是漂漂亮亮的。”桑渊用手摸着头:“二姐你打的好疼。”接着才对小玫:“大姐,你不会像二姐一样打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城乡差别这种事,从城市开始形成就有了。只是工业化时期的城乡差别更大而已。

随后小玫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块首帕来齐眉把发包了,笑嘻嘻地挽了陈母的手:“好久没吃娘做的饭了,只记得娘煎的鸡蛋包的包子都好香。”陈母呆呆地瞧着小玫快速换了衣衫,这会儿听见这话不由用手擦一把脸上的泪:“你想吃,娘就给你多煎几个鸡蛋,桃儿,快去地里拔个萝卜出来,今儿做萝卜丝包子吃。”

桃儿早应了出去,小玫眉奇怪地一皱:“我瞧这宅子也不大,哪还有空地种萝卜?”樱子已经开口:“娘在茅厕前面那条小路上开出一畦地,种白菜种萝卜种韭菜,还说等开春后再种豆子呢。”

陈母哎了一声:“这城里比不得咱乡下,什么都要钱买,一把小葱都要三文钱。后院茅厕前面闲着也是闲着,开出来种菜,能省一文是一文。”说话时候已经到了厨房,樱子抱了柴火到灶前烧火,陈母从橱里拿出面来揉着:“这里样样好,连井都有,就是地太少了,养两只鸡就挤都挤不下,还怕这鸡飞到别人家去,关了门守在家里才敢放它出来。”

樱子已经把火点着,拿个瓢去缸里舀水,小玫见妹妹有些吃力,顺手接过瓢舀水洗锅,笑着说:“方才一进门就听见鸡叫,就是没瞧见在哪。”陈母沾着手,下巴往厨房门外一抬:“就在那竹子丛里栓着呢,这城里人也真做怪,好好的地不拿来种菜,种什么竹子,我前儿还和你爹商量,等再些日子就把这竹子刨了,这地留着种豆子。”

小玫从厨房窗户望出去,这竹子丛正对了南面那间屋子的窗,这屋子的上手业主是个秀才,种几竿竹在眼前也是常见的。不由抿了唇笑道:“竹子也有竹子的好处,娘您瞧这冬日到处都光秃秃的,只有这竹子还青幽幽的,多好看。”陈母已经把面揉好,给放在一边醒一会儿,接过桃儿洗干净的萝卜就切起来:“你弟弟也这样说,还说什么做君子要学竹子。你爹说,读书人都这样,就留着吧。你爹还笑我,这进了城还改不了这乡下脾气。可我觉着,这城里什么都要买,省了点不更好?”

这样的唠叨让小玫抿唇笑了,把灶膛里的柴翻一下就道:“爹那间铺子,我听林大叔说生意还好,一天也能赚两三钱银子,一个月也有五六两呢,等我过些时候再瞧瞧有什么好做的再让爹去进些来,等到一月能赚十来两银子,娘您就不用操心这些菜钱了。”

陈母先笑了下:“要真照你说的这样就好了。”说着陈母示意桃儿她们出去才蹲到小玫面前:“你啊,也别为我们想,都十七了,我有你这个年纪都生你大哥了,前儿还有人想来说你,只是我晓得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不好答应。”

小玫的眉一皱才道:“娘您别操心这些,我这刚从主人家出来,总要帮着你们把这家业都做起来,然后再出嫁。十八|九出嫁的也不少。”见陈母还打算往下说,小玫上前掀起锅盖把萝卜丝用热水一抄,再拿出盐这些拌着萝卜丝好做馅料。女儿这意思就是不想再说这个,陈母见女儿把馅拌好,拿过香油瓶滴几滴油进去这才包起包子来:“哎,要你大哥二哥还活着,这家业的事哪要你一个女儿家操心?”

小玫的大哥五岁那年发大水被冲走,二哥在小玫进方家的第二年得急病没了,从发病到过世连一天时间都没有。如果不是当时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陈母只怕会跟着儿子去了,连续没了两个儿子,大女儿又去别人家做了使唤人,不晓得是凶是吉,这是怎么做的孽。

小玫的鼻子有些酸涩,大哥被水冲走那年小玫还小不大记得事,但二哥小玫记得很清楚,那个会爬上树给自己摘桃子,在自己被媒婆带走时候追在背后喊妹妹,发誓长大了要拿钱去赎自己出来的一笑就露出缺了门牙的二哥,竟会没的那么快。但若在这时提起自己哥哥,只会让娘更伤心,小玫看着娘的眼睛:“所以大哥二哥没做的事就让我来做,娘,我比弟弟妹妹们都大,在方家这么些年跟着姑娘出门应酬也有了些见识。我还会读书算账晓得些道理,这家业我不操心谁操心?”

陈母被女儿说的一笑,但眼里的泪还是没消失:“爹娘本来就对不住你,哪还能让你操心。女儿家……”小玫把做好的包子放进蒸笼里蒸起来,笑着道:“女儿家怎么了?要嫁个不好的,还不如一个人过呢。”陈母的脸色顿时变了,往地上吐了好几口吐沫:“呸、呸,这样的话不许说,哪有嫁得不好的?什么去做姑子的话,永远都不许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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