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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夫记(72)

说到楚明叡就必定要说到楚首辅身上,这些虽是市井传言,当朝首辅被人这样传说议论,总归是不好。况且这些传言传来传去,每个传的都不一样,有些已经越来越稀奇古怪,连朝中大臣都开始议论起这件事来。虽没有当面在楚首辅跟前议论,但皇帝的耳报神众多还是听到一些。于是有大臣建议不如就彻查当年的事,好还楚府一个清白。

裘侍郎的奏折递上去也恰逢其时,这在皇帝眼里本就是小事,但任由传言这样传播也不利于朝政,又把秦夫人寻来仔细问过当年情形,和奏折里说的也差不多。

一来要还楚首辅个清白,二来文璞究竟是真的忤逆不孝还是另有内情,皇帝这才决定传召文璞。不过这些情形玉翠是不知道的,她和文璞两人只是在准备面圣时候该怎么做。

56 面圣

皇帝究竟是会公开传召还是秘密召见,玉翠和文璞两人想了又想,演练了无数回,礼仪、应对。这和平时上公堂可不一样,可能一句话就能得到皇帝的欢心,也可能一句话就万劫不复。

一切都准备好了,所能做的又只有等待,这几日玉翠心里反而平静下来。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既已做好准备那就坦然面对,文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做到这样,瑞娘在地下知道的话,也不会怪他们吧?

又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西沉的太阳收起它的光辉,晒的满院的被褥要被收拾起来,被褥带着一股阳光的香味,洗的这样干净,太阳晒的那么暖和的被褥,躺上去是会让人做好梦的。

楚妈妈他们边收拾着被褥边在那里说话,玉翠看着他们收拾,已经过了六天了,宫里还是没有消息,是楚首辅听说了什么风声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还是那不过是皇帝一时的心血来潮?

出去关店门的时候,玉翠又往外面望去,希望巷子口能够走来穿着不一样的陌生人,这样的等待实在让人心都提起来。巷子口还是像平时一样的安静,走过的也都是熟人,玉翠叹一口气,把门慢慢合上。

还剩下一个门缝的时候有人在敲门,楚大嗓门大,往外喊了一声:“客满了,投别家店去吧。”外面的人却没有走:“我不是来投店的,是来寻人的。”寻人?玉翠把门打开,方才那声音有些尖细,玉翠还当是个妇人,等开了门却是个男子,瞧见玉翠的打扮他就拱拱手:“是玉掌柜吗?我是来寻您的。”

这声音就更尖细了,玉翠眉一拧,虽然他穿着平常人的衣衫,但是声音举止都和正常人不一样,难道说是宫里的宦官?见玉翠不说话只是打量自己,来人挺一挺胸脯:“玉掌柜,我是从天上来的,还请玉掌柜借一步说话。”

天上?在人间能称为天上的也就只有皇宫,这话更加重了玉翠心里的肯定,把这人往里面请,文璞见玉翠带了个陌生人进来,迎出来问:“姐姐,这是哪位?”

来人已经给文璞行礼:“咱家是陛□边伺候的,小姓赵。”文璞依稀听人提过皇帝身边的总管就姓赵,见他行礼忙上前扶住:“赵总管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不知文璞何德何能,能让赵总管踏此贱地?”赵总管脸上带的笑容依旧谦卑,他在皇帝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见过的文臣武将何止成百,早知道自己的本分在哪里,听了文璞问依旧恭敬地道:“陛下只是遣咱家来问一声,父和母,张进士要选哪边?”

轰的一声,文璞觉得自己耳边有什么东西暴响,他看向赵总管,赵总管还是好好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并没消失,这一切都证明并不是幻觉。玉翠也被这问话愣住,父和母?这样一个难题早在许久之前玉翠就问过文璞,但此时赵总管问的,和玉翠问的意义全不一样。

玉翠的心陡地提了起来,赵总管状似无意地笑了:“陛下倚重楚首辅,张进士是楚首辅的侄孙,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似锦前程,众人的奉承,文璞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有风吹过,卷起文璞袍子一角。赵总管安然等在那里,并没有催促文璞回答,玉翠也没有说话,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呼吸声。

其实只是过了一瞬,玉翠却觉得过了很久,手心已经被汗打湿,文璞终于开口说话,他声音很轻,但话里的语气十分坚定:“母亲生我养我,最后还含冤而去,我是她的儿子,她在生时已不能尽孝道,死后还要任人糟蹋她吗?天下没有不认父亲的儿子,可也没有逼死妻子的丈夫,我不能为父背母,若要认父,也只有等死后相认。”

玉翠眼里似乎又有湿意,她捂住嘴好让自己不放出声音,说完文璞就看向赵总管:“请总管代秉陛下,文璞不能忘了母亲养育之恩,也不敢记父亲打骂之仇,今日文璞所为,不过是为母亲洗刷冤屈,为了母亲,背上忤逆不孝的名声又有何妨。”

赵总管不愧是见过不少风雨的人,面上的神色还是没有变,只是微微一笑:“张进士对母亲一片赤诚确值得赞扬,只是死者已矣,生者才最重要,今日为了母亲不认父亲,泉下的老夫人知道您丢了前程,坏了名声,只怕也不会欣慰。”

文璞面上浮起一丝怒色,双手紧握:“人活一世,总不能只想着前程、名声,我今日若为了前程名声认了父亲,异日去到泉下,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认母亲?”赵总管点一点头:“张进士也不必再说,咱家定会把您的话转禀陛下,告辞。”

玉翠知道留不住,这样宫里来的人本该是打赏的,自己那点银子对方未必会放在眼里,玉翠只是开了后门请赵总管出去。

关好门回转身见文璞已满眼是泪,玉翠上前扶住他的肩头,两难之举,选哪边都会被骂不孝。文璞已经擦了泪,说话声音里还有隐隐的哭音:“姐姐,陛下若真革了我的功名,我就陪你在这里开客栈,再过些日子去书院能教书育人,也不失一条路。”

玉翠扬起头,落日的最后一丝光辉打在她脸上,让她的脸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整张脸是那么生机勃勃,笑容已经溢到她眼睛里:“好。”

文璞也笑了,长久以来压抑的感情终于喷薄而出,伸手把玉翠抱到了自己怀里,文璞的个头已经高出玉翠许多,听着他胸膛处点点鼓音。玉翠闭上眼睛,不可以就这样放弃,怎么样也要再去求秦夫人,况且玉翠也不相信皇帝真的是那样偏听偏信的人。

等不到玉翠去求见秦夫人,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一辆马车就来到客栈门前,车上下来的依旧是赵总管,他的神色还是和昨日一样,在众人讶异地眼光里走进店堂,对在柜台后面忙碌地玉翠道:“陛下有谕,宣张文璞和玉翠进见。”

哐啷一声,有人打翻了酒碗,楚大正拿出一叠碗来准备放到桌子上,听了这话那叠碗直接摔到了地上。玉翠倒十分镇静,对楚大说了声:“打碎东西是要扣工钱的。”说完才对赵总管微微道个福:“总管稍待,等我进去叫文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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