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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和你在一起(6)

“那又怎样?”一瞧见谷亭萱眸中浮现温柔光彩,廖晓蕙很理性地道:“既然他已经死了,就代表你们缘尽了,你毋需为了他而封闭你的心,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自虐、很变态?”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想忘就忘得了的。我只是想顺其自然……事实上,我……有时觉得很不安,因为,我竟然已经快想不起他的脸……”谷亭萱低垂着头,让人瞧不清她的表情,只能从她微颤的嗓音里感受她心里的激动。

“你在执着什么呢?该放手时就应该放手,也许还有更好的男人……”

“我并不想再遇到什么更好的男人。”谷亭萱蹙起眉。

“话别说得太早太满,人生的事是很难说的。”廖晓蕙意有所指地说着。

“我知道,我只是想顺其自然。”谷亭萱强调着她此刻的心情。

“好啦!不勉强你。当你是朋友才会劝劝你,不过,我相信你自己也有分寸,我也不必太逼迫你。总之,我只是希望你能像我刚认识你时那么开朗,说真的,我很想念那样的你呢!”廖晓蕙有些感慨地说着。

“我自己也挺想念的。”谷亭萱抬起脸,眼中含泪地笑道。

“那就努力自己振作起来吧!”廖晓蕙觉得眼眶微涩,奋力地眨回泪意,在谷亭萱肩上用力一拍。

“晓蕙,谢谢你。虽然你看起来挺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其实你很温柔的。”谷亭萱说完,还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喂喂!你是褒还是贬呵?什么玩世不恭?去!讲这么难听。”廖晓蕙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着。

“生气啦?”谷亭萱笑着推了推廖晓蕙的肩。

“我有这么小气吗?”说完,两个人笑成一团。

谷亭萱笑着笑着,觉得心情难得舒畅许多,也许她真的闷住自己的心太久了……

第三章

承瑞的第一百七十八封信。九一年三月七日。天气,晴。晚上九时十一分。

人,果然是需要朋友的。当我再见到晓蕙的时侯,我才发现友情对一个心情低落的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当我大笑的那一刻,我的心口有些酸楚,却也感受到一股勇气缓缓升起。突然间,我觉得那原先困扰我的问题不再沉甸甸地压在我胸口,甚至,“骆逸昊”这个让我厌恶的人也毋需再理会,只要由晓蕙与他周旋即可。

啊!我真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哪!

只是……一想到爸爸的状况,我心里就难受。你知道的,为了爸爸老人痴呆的事,哥哥们决定要把爸爸送到疗养院里让专人照顾,是我以自己是护士为由坚决反对,承诺妈妈和我将会好好照顾爸爸,想不到爸爸竟会跑出家门,然后被车撞倒……

为了这件事,妈妈崩溃了,她说她再也无法照顾爸爸,哥哥们也因此决定,等爸爸出院后就要送他进疗养院。

这怎么可以呢?我怎么可以让爸爸到那种地方去?爸爸并不是无妻无子的孤单老人,他应该安享天年的!

也许我该有所决定了,我不要让爸爸到疗养院去!

亭萱

“爸!”谷亭萱才跨人父亲的病房,便瞧见他巍巍地、奋力地想拔掉点滴的画面。

一瞧见女儿来了,谷老先生更是加快动作,却还是被谷亭萱按住他布满老人斑的枯瘦手掌。

“爸,你在做什么?这不可以拿掉的!”谷亭萱急得忘了放轻语调。

一眨眼,谷老先生的眼眶里已泛起泪光。

“爸,我不是在骂你……”谷亭萱喉头一梗,抽起一旁的面纸替父亲拭泪。

“我……不想活了……”谷老先生嗫嚅着吐出的话语,让谷亭萱如遭电击。

“爸,你在说什么啊?!”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小便认定是如山一般坚毅挺立的父亲,只觉脑门嗡嗡作响。

她的眼眶一红,强忍泪意,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展露脆弱。她知道,父亲此刻是清醒的,也是因为如此,他所说的话格外让她心惊。

当父亲茫然地认不出自己的妻、子与女时,她曾经伤心难过,但这都远远比不过父亲清醒时的这一句:我不想活了!

“我都听到了……”谷老先生感伤地别开脸,“你们要把我送去疗养院……”

“没这回事!”谷亭萱急切地握住父亲的手,惶然地道:“我绝不会让你进疗养院!爸,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J我可以辞职,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妈妈也可以不必那么辛苦。”

“真的?”谷老先生的表情像是个惊喜的孩子,晦涩的眼一亮,眨也不眨地望定了谷亭萱,“你没骗我?”

谷亭坚定地摇头,“我没骗你。”

“那就好……那就好……”谷老先生松了口气,才刚自昏迷中醒来的他,疲累地又合起眼,只是,这一回,他的嘴角微扬。

谷亭萱轻柔地替父亲拉好被单,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再也无法忍受地捂住唇,轻声却快速地冲出病房,没料到却差点撞上早已靠在墙角的男人——骆逸昊。

她的泪眼对上他高深莫测的瞳眸,在他眼里好像有些情绪,可她来不及捕捉,下一瞬间,她已背转过身,先声夺人地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能否请你离开?我没有心情跟你吵架。”

好半晌,没有任何声息,但她知道他还在,而她已无力伪装她即将崩溃的情绪,只能紧紧地咬住唇,闷住那几欲脱口而出的呜咽。

“想哭就哭出来,会比较好受一点。”望着她一颤一颤的肩头,骆逸昊终于开口。

“你不必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她像只剌猬,竖起了防御与攻击的盾牌。

“你的脾气真烈。”骆逸昊的话引来她急遽地回身瞪视。

“我已经说了,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吵架!”谷亭萱的泪水还停留在眼底、残留在颊上,愤怒地迎视着他沉凝的目光,然后,她在他眼里看见自己的脆弱,刹那间,她隐藏不了那份悲痛,泪水涌出,骄傲的肩头一垂,梗声道:“就当是我求你好了,请你点开,好吗?”

骆逸昊只觉心口一窒、目光一沉,轻声道:“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你会很累的。”

谷亭萱诧异地瞠圆了泪眼,他的话一针见血地刺进她胸口,让她双唇抖颤,却说不出话来。

“有时侯心情放松一下,你会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尤其是想哭的时候千万别忍着;因为,你愈是压抑,心里的伤痛会愈深……”他很想替她拭泪,但他身上没有面纸,更没有手怕,若要他伸出手,他只怕会换来她的一巴掌。

“你……你根本不懂!”她很难堪,有种被看穿心事的狼狈。

明明是个陌生人,为什么可以赤裸裸地揭穿她的伪装坚强?为什么?

“也许我真的不懂。”骆逸昊若有所思地低语着,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却瞬即消失。

“你总是自以为是!”她恼羞成怒地批判着。

“嗯!”他轻应着,视线落在她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