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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座少女(8)

夏森澈停下来低头专注地看她的脸。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她一时也忘记了行走,在教学楼下,就这么愣愣地抬头看着他。就这么对峙了许久,男生忽然垂下眉眼,笑了,就像有春风扫过发尾。春绯这才察觉自己说了很多的话,像个喋喋不休在抱怨的更年期欧巴桑。

“春绯……”

“嗯。”

“你班级好像在三楼。”

“嗯。”

“我抱你上去吧。”

“嗯……啊?!”

「7」

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带着点让人难以置信的传奇色彩,以耳传耳添油加醋。每个人都想知道被微笑王子抱着上楼的平凡女生是谁。于是安阳春绯的名字在半天之内迅速地传遍学校,甚至有人在六班门前装作不经意地走过,确定那个爬在桌子上有点呆的女孩就是传说中的女主角,于是“噢”一声拉着长长的尾音。

无聊的女生的世界。

再过两周就是摸底考试,春绯可不想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挂科。从A开头的单词背到Z开头的单词,已经熟记于心时,最后一节自习课才结束。

第一次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就好像心里藏了一窝蜜蜂,乱哄哄的。

她本想着让小彩送她回家,却又怕夏森澈来扑个空,于是在教室里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正是光线最柔软的时候,好像给世界抹上慵懒的腮红。她很佩服夏森澈无论做什么都很自然,就像现在这样很自然地走进她的教室。

“春绯,收拾好东西没?”

“好了。”她抬起头,刚想要回给他一个笑容,却见夏森澈的背后却站着面容温和的纪薇。

其实想过夏森澈只是好脾气,不会在被流言淹没时坐以待毙。在学校里的八卦传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他的正牌女友只需要出面和他们走在一起。

两个人被冠上的头衔又多了一种。

女生说,夏森澈学长真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接送受伤的学妹来上下学。

男生说,纪薇真是个漂亮豁达的女生,有这样的女朋友真是福气。

无意中做了别人爱情的见证。

夏森澈抱着春绯往楼下走,纪薇走在后面,透过夏森澈的发隙,女生的第六感告诉她。纪薇在生气,即使她低着头装作努力在看阶梯。

“还疼吗?”

“嗯。”

“回去给你换药。”

“嗯。”

听到这样的谈话声,纪薇忍不住抬起头无意识地喊他的名字:“澈。”

夏森澈走到最后一个台阶将春绯放下,然后半搂住女生的肩膀,蹲下身将她掉了一半的毛拖鞋帮她套好。春绯站不稳,将手扶在他的头顶上。夏森澈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才回头对着纪薇说:“嗯,怎么了?”

“我扶安阳学妹吧。”

“你和春绯身高差不多,扶不稳会摔到她。”

“喔。”

春绯看到纪薇陷落在暮色中的脸,三分嫉妒七分失落,无可抑制地心中升起小小的得意。得意过后才猛然想起,他刚刚叫她春绯。

不是学妹。不是安阳春绯。

她抬起头看他的柔软的下巴,像是离星空越来越近,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不要醒来才好。

「8」

春绯才知道纪薇是不知道夏森澈已经搬出来住。换句话说,她并没有来过这里,更不会穿她的拖鞋。她走进屋子时,脸上有种与她很不相称的冷色,藏在每个毛孔里,只是夏森澈没有注意。虽然两个人住在一起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但是对她保密了一个月,像是要隐瞒什么。

再确切的说,不是隐瞒,也不是怕她知道。

而是没有必要,像对另外那些花痴女生一样,都没有必要让她们知道。

这个想法让纪薇觉得心头发冷。面前叫春绯的女孩并没有什么不同,充其量只能算清秀,发质很好,连睫毛都浓密地像是擦过睫毛膏。她的面部表情很少,却有双格外生动的眼睛,目光时刻保持警惕。像猫头鹰。

夏森澈将她的脚放在腿上,仔细地擦着碘酒,再拿云南白药敷上去。电视里放的动物世界,春绯抱着水杯随遇而安的样子。纪薇并没有受到什么招待,她坐在一边,像是个透明人。

“是不是感染了,脚底好痒。”

“不是,是伤口在愈合。还是不能沾水啊,就忍耐几天吧。”

听到这样的对话,纪薇越发地觉得自己太多余了,于是起身说要回家。夏森澈头也没抬的说,吃过饭再走吧。纪薇说不用了,低着头在门口换鞋。那我送你吧。回应他的是格外突兀的沉默。夏森澈这才发现她不对头。是吸鼻子的声音,手颤抖到连鞋子都穿不上。

“纪薇……”他喊她。

纪薇像逃命般地跑出去,夏森澈愣了下追出门。春绯喝下杯子里最后一滴水,单脚跳到窗前伸出头往下看。不多一会儿就用十七楼的距离看到纪薇奔出来,跑出三四十米被夏森澈拉住胳膊。他们面对面地站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看到拉扯一番后两个人抱在一起。

十分十分烂的剧情。

春绯的眼睛暗了一下,走到鞋柜旁边将纪薇穿过的拖鞋拿到卫生间用力地刷。

那不是她的拖鞋,是夏森澈的。只是觉得纪薇的脚嫩得像刚剥了皮的芋头,在他蓝色的拖鞋里,那么刺眼。她也气自己太沉不住气,却像得了狂躁症般停不了手。

夏森澈回来的时候见春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像只安静的小动物,倔强又警惕地蜷缩在沙发里。他走上前去帮她盖上衣服。她真的长大了,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是非常不一样了。现在的春绯既坚强又优秀,像北极星。

如果真的是北极星,那就去发光吧。

肆无忌惮地去发光吧。

「9」

这个秋天有什么在瞧瞧的变化。是大自然的声音。树叶喘息的声音,泥土瞌睡的声音,还有夏虫临死前的呻吟。郊区的街道上清洁工人将落叶扫到一起,用垃圾车运到附近的垃圾场。整个秋天似乎都能闻到燃烧树叶的味道。

很奇特的,催人泪下的味道。

苏镜希是这么形容的,春绯却只对夏虫的死去感到伤心。她坐在他单车后面,两条腿荡来荡去,秋风灌进裤管里,薄荷般清凉。

“哎,给我织件毛衣吧。”他没头没脑的要求,“围巾手套也行。”

“你爸公司要倒闭了吗?”

“别闹,问你真的。”

“我也说真的。”

“要不,你给我织围巾,我让我爸给安阳叔叔加薪怎么样?”苏镜希提议。春绯突然从他的后座跳下来,他尴尬地急刹车,回头见春绯狠狠地瞪着他。苏镜希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好看的嘴唇紧抿着,回头拉扯她上车。两个人一路上什么都没说。他们之间无法碰触的禁忌,就是两家之间的关系。

安阳爸爸是跟随苏爸爸一起创业的人,只是他做了那么多年,始终处在个及其尴尬的位置。甚至许多新人业绩出众做得风生水起,变成经理级。纵使他和苏爸爸是好朋友,但是没能力的人是无法重用的。他是个除了忠心一无所有的人,于是混了十几年依旧是个管着闲散部门的小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