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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栖梧枝(75)

雀儿定神听一听,房里面可没传出朱愫的声音,只有楚四家安慰她的话语,想来只开始阵疼,还不到生的时候。含笑对杜棣道:“瞧这样子,到生的时候还早些,二叔还是先去屋里歇着,等着喜信就好。”

杜棣虽连连点头,那眼还是只瞅着房里,雀儿又叫他几声,他都不动,索性也不去管他,径自走到门口往里面问:“楚妈妈,二婶此时如何?”门帘一掀,楚四家的走出来,额头虽有汗珠,那礼数还是半点不缺:“回大奶奶的话,姑娘虽则已开始发动,此时情形倒还好,方才已经喝了半碗参汤下去。”

雀儿再一细听,里面偶尔会传来几声细细的呻吟旁的就没有了,想是朱愫已听了她们之前的嘱咐,此时不出声,等生产时再用力,吩咐楚四家的进去继续伺候,自己坐在檐下等候。

丫鬟也领着稳婆进来,稳婆见了雀儿还想行礼,雀儿示意不必,直接进去就好。杜棣见稳婆来了,心头定了些许,上前讪讪的对雀儿道:“做弟的方才慌的乱了手脚,还望大嫂莫怪。”

雀儿只是一笑:“二叔伉俪情深,关心二婶也是美事,我怎会怪呢?”这话又让杜棣闹个大红脸,还要说话时候,吴妈扶着杜太太进来,雀儿忙起身迎接。

杜棣搭了把手把杜太太扶到椅上坐下:“娘怎的来了?这里有大嫂就好,娘还是回去歇着。”杜太太坐定又喘息了一会,这才开口:“延续子嗣,这是何等重大的事?你嫂子虽则能干,也不过一个年轻媳妇,况且我的病已好的差不多了,过来瞧瞧也不是伤什么。”

此时是九月天,天色已晚,吹的虽不是彻骨的寒风,但杜太太身子比不得原先,雀儿心知她不会答应进房,忙命丫鬟把火盆生来,给她脚下垫了脚炉,手里放好手炉,又拿一个绒毯给她盖好。

杜太太安然享着媳妇的服侍,等完了才伸手摸一把雀儿身上:“你今日出门的早,穿的也不厚实,还不快些坐在这里,暖暖身子。”雀儿刚要摇头说没事,一股冷风吹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吴妈已搬来一个杌子放在杜太太脚边,雀儿告过座,这才坐在杌子上,杜太太伸手把她的手拉入自己怀里暖着,又示意她把脚放到脚炉上来,雀儿面上露出笑容,往杜太太这边偎的更紧一些,婆媳二人也不说话,就靠在那等着屋里的消息。

朱愫虽是头胎,又发动的早些,但好在请来的稳婆是接生过几十年的老娘婆,生产时候又有参汤定神,过了三更没多久,屋里的叫声就歇了,继而响起的是孩子哭啼的声音。

杜太太本熬不住,已在那里打起盹,听到孩子的哭声,猛的站了起来:“生了,是男是女?”雀儿扶着她:“娘,这不就知道了?”话音刚落,帘子打起,稳婆笑嘻嘻的抱着个襁褓出来:“恭喜太太,恭喜大奶奶,二奶奶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

说着把襁褓送到杜太太跟前,杜太太还没接过,杜棣已从厢房里窜了出来,他虽然被杜太太赶去睡觉,但连外衫都没脱,几乎是用抢的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儿子,我当爹了。”

稳婆差点被杜棣的举动吓的摔了一跤,但她终究是见过世面的,已稳稳站住:“恭喜二爷,贺喜二爷。”屋里屋外,顿时欢欣起来,雀儿虽面上在笑,心里在愁,这杜家长孙,洗三满月这些都要银子,这些银子,要从哪里拿出来?

忙完朱愫这边的事,等雀儿回房,已是天光大亮,雀儿打了个哈欠,只能眯一会,等会还要理事呢。刚走进院子,奶娘就抱着杜琬走上前:“奶奶回来了,大姐儿昨晚也不知怎的,不肯睡觉,小的哄了半夜,才打了个盹,这会一听奶奶回来,就又醒了。”

雀儿把杜琬抱在怀里,杜琬一双眼又黑又亮,只是看着她,雀儿用脸贴一贴她的脸,笑着对奶娘道:“你下去吧,我再带着姐儿睡一会。”奶娘行礼下去,雀儿抱着杜琬走进房里,杜桐却还没起床,只着了中衣坐在床上:“昨儿夜里听着她哭,想抱过来哄呢,又不好叫过来,生生听了她半夜的哭。”

雀儿打着哈欠把杜琬放到杜桐身边,自己也顺势躺下,闭着眼道:“你不起床去书房,还躺着做什么?”杜桐把刚一放下就爬到他身上打起瞌睡的杜琬往雀儿身边一放,嘟囔一声:“昨儿夜里我也没睡好,想着你在那里,不定怎么冷呢,让我再躺会。”

说着已沉沉睡去,雀儿睁开一只眼,看一眼丈夫,哎,在自己跟前,怎么就这么孩子气,趁着这会没人,一家三口就补个眠罢。

洗三还好些,不过就是几家亲戚来添盆,所费也不多,总算糊弄过去,可是这满月是大事,雀儿看着账本上的银子,要是这银子能生银子该多好?不过想也知道,这事不过是自己痴心妄想,还是去问问杜太太,这大侄子办满月,该怎么办才好?

请过安,雀儿先说了几句远话,这才笑着道:“娘当家时日不短,遇到烦难事轻轻就过,媳妇却是才疏学浅,有些事还要讨娘的示下。”杜太太噗嗤一笑:“得,什么时候你这个爽快人也学会了给别人戴高帽?有什么话就直说。”

雀儿搓一搓手:“娘,你也知道家里的光景,光四叔的婚事,已用了不少银子,现下二婶又生下个侄子,这满月本该大办戏酒才是,可是家里着实抽不出银子来。”

想也知道是这事,杜太太叹一口气,拍一拍媳妇的手:“雀儿,这个家,当的辛苦你了。”雀儿还是一笑:“娘,当日你比媳妇,更是辛苦百倍。”

杜太太又是一声长叹:“按说呢,这样喜事,三四日的戏酒是免不了的,可是家里这等光景,就只在满月的正日子里请一台戏来,再摆几桌酒,太俭省了,旁人瞧着也不像。”

雀儿已起身应是,杜太太说了那么几句,就觉得疲乏上来,雀儿忙帮着冬瑞她们伺候杜太太躺下,自己出去筹划侄子的满月酒。

虽说只是一日戏酒,这样的大事,怎么说也有许多亲眷来,少说也要五六十两银子,雀儿叹一口气,本来以为这些日子已来,把庄上额外的出息收了回来,又尽量节省,想着今年总还能省出百来两银子,到时买几亩地,租子又能多收一些,这么三四年下来,手头就松动许多,谁知这省的银子总挡不住这层出不穷的事。

这很快又是年下,各家的年礼又是一笔,哎,光省是不行的,还是想着从生意上来,想着那日杜桐说过,朱家是做南货生意发起来的,不晓得等凤儿嫁过去,成了连襟,朱家会不会把那些极熟的路途让一条出来,就算肯让,也要杜家这边出人才是,谁合适呢?

外面突然传来吵嚷声,丫鬟们在那里嚷:“二爷要进去,总也要回了奶奶才是,哪有直闯进去的?”雀儿皱眉,杜棣闯进来做什么?

帘子被掀起,杜棣气冲冲的走进来,直冲雀儿跟前,也不行礼,也不问候,只是看着雀儿道:“大嫂当家,家下大小事务全是大嫂做主,做兄弟的虽然受些委屈也罢了,怎的今日大嫂把侄子的戏酒也克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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