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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下婢(160)

几句话问的秀儿也没话可说,明晓得她们这是怕自己太过劳累才这样安排,也只能接受她们好意。

那屋子收拾好了,选了个好日子,绿丫也就送秀儿搬出去,一群人热热闹闹地离开,张大娘这才舒了口气:“总算走了,我还怕……”她怕什么楚氏自然明白,忍不住开口道:“其实,秀儿姐姐这样想也对,有手有脚的,又有手艺,出去住总好过人说闲话。”

什么想的也对,张大娘忍不住啐了口吐沫:“这叫不会享福,在这里有吃有喝又有人伺候,偏要出去受苦,我瞧啊,你那嫂子,嘴里说着舍不得,心里早巴不得要秀儿搬出去呢。这还是她姐妹似的人,更何况你我。菊丫头,你这主意可一定要拿准了。”

“嫂子她不是这样的人。”楚氏又为绿丫辩解,张大娘的眼不由一横,接着就道:“你啊,还没经过多少事呢。”见张大娘闭目不说,楚氏又做了几针针线才轻声唤张大娘:“姨妈,我前儿绣了两块帕子,被辛妈妈瞧见了,赞我比外头卖着的绣的还好,我就托她帮我拿出去卖去,两块帕子得了三钱银子呢。”

三钱银子算个屁,张大娘又翻个身,楚氏的手在帕子那里扯了又扯:“京城比不得乡下,虽说米贵柴贵,可是这活路也多。我让辛妈妈打听过了,那大的铺子里,荷包帕子这些,都是常年要人去做活的,也可以拿了东西回来,自己做了,到时送去,一件活也有十来文,若能遇到那大户人家办喜事,绣的帐子这些,靠这个养家也不成问题。您和姨父也不算很老,姨父去寻个打梆子的活,您做不了绣活,捻线总是能的。与其担心被嫂子那日不高兴了赶出来,倒不如这样做,自己挣钱,花的也自在。”

“吆,这来京城四五个月,长了见识,晓得这些了。”楚氏忐忑不安低说完,张大娘这才坐起身不阴不阳地开口。这让楚氏低下头:“我只是瞧着姨妈您成日焦愁,担心被嫂子赶出去,这才想出这个主意。”

“所以我说,菊丫头你年纪小,没经过事,只想到一层没想到另一层。”张大娘看着楚氏道:“自己赚钱,花的自然自在,可你也要晓得这是在京城,不是在我们乡下,你表哥现在是那店铺里的掌柜,一年上千银子呢,他一年上千银子,不帮衬家人,反倒要家人出去外面自己赚钱,知道的,赞你一声不肯连累别人。不晓得的,只怕会骂你表哥是个狠心的人,连你嫂子也会被说上几句。”

还有这么一层意思?楚氏的眉皱紧:“可是,秀儿姐姐也出去了啊,我也不见别人说嫂子。”

“那不一样,你嫂子虽说现在是当家主母,可毕竟是嫁进张家来的人,她的一个寡妇姐姐,哪好意思常年让这妹夫养的道理?帮衬着她赁了房子落了脚,又寻到事情,能养活自己,这就够了。况且她出去住,你嫂子也说的嘴响,我娘家人给我争面子。可我是张家人,张家人不住在张家,那成什么样子?别人问起,只怕你嫂子还答不出来呢。”

是这样吗?楚氏又在犹豫,张大娘的眉头一皱,这事得赶紧成事了,不然夜长梦多,连菊丫头都有了自己的主意,那才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呢。

虽然原先已经瞧过了房子,可瞧着这收拾的很好的屋子,从此就是自己和女儿的住所,住在这里,只要按时交房租,也不会有人赶,更不用担心有人会时时叫骂。秀儿里里外外瞧了一遍,心情真是舒畅。

周嫂已经推门进来,和秀儿打着招呼:“这是王家妹妹吧,我男人姓周,你叫我个周嫂子就成了,和绿丫她们也是老邻居了。”绿丫从屋里出来,笑着和周嫂说话:“就晓得周嫂子你是热心人,给我瞧瞧,我这姐姐搬来,你送了什么好吃的?”

虽然只是一面,秀儿已经认出这人就是那日招呼兰花给自己一碗剩饭的妇人,不由笑了,住在这里,有这样的好邻居,日子一定更不错。周嫂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哪是什么好的,不就是一些瓜子花生,免得嘴闲着。我瞧着只怕吴嫂子王嫂子她们也要过来呢。听说你会梳头,我们啊,也帮你去说说,前儿那掌柜娘子还嫌一直走着的梳头媳妇只会梳京式头,想寻个会梳江南头的呢。”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和街坊邻居坐在院子里说笑,这样的日子是秀儿梦寐以求的,而现在,就这样轻轻松松被推到面前,秀儿抱着锦儿,让她挨次叫人,心里的喜悦越来越大,以后,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绿丫从秀儿这里回来时,天色都已擦黑,进到屋里张谆正坐在灯下瞧着帐呢,瞧见自己的爹,小全哥立即奔过去:“爹爹,你陪我玩。”张谆拉着儿子的手给他把头发上的一根草拿掉:“这又是和谁淘气呢?怎么满头的草。”

“没淘气,我和表姐、妹妹、表弟还有好几个哥哥弟弟在那捉迷藏。”小全哥一本正经地说,这让张谆把儿子抱到怀里捏他脸一下:“这还叫没淘气?你和你娘今儿都出去玩高兴了,等我回来,厨房就做了一份饭,胡乱吃了。”

“谁让你不过去的?”绿丫把小全哥从张谆怀里抱下来,交给小柳条让她带小全哥下去睡觉,一边解着衣服一边和丈夫说话。

“我本打算过去,谁知临关店前,来了笔生意,我在那和人谈呢,谈了半日等真关上店了,瞧瞧你只怕和儿子快回来了,也就没过去。谁知回到家里等了好半天你们才回来。你啊,真是遇到秀儿,就不理我了。”

绿丫抿唇一笑,转身瞧着丈夫:“这话说的,还遇到秀儿就不理你了,跟你没帮忙似的。张掌柜,今儿秀儿可说了,还要谢谢你呢。”

“得秀儿一句谢可不了得,她原先可是瞧我不顺眼的。”张谆故意在那说,绿丫伸手点他额头一下:“都当爹的人了,还念着原先的那些旧事,你羞不羞?”张谆顺势拉着妻子的手把她抱到怀里:“在你面前,还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可怎么办?不过你把秀儿这事忙完了,还有件大事可要记得帮我做。”

什么大事?绿丫瞧着丈夫十分奇怪,张谆把妻子抱紧一些,声音都变的有些含糊:“这大事就是,小全哥都四岁了,我们该给他添个弟弟妹妹的了。”这人,到底积了多少怨气?绿丫把丈夫的肩捶一下却没有推开,含含糊糊说了句什么,也就任由丈夫为所欲为。

好久都没有心里什么事都不装着一觉睡到大天亮了,绿丫在被窝里伸个懒腰,掀开被子起床,穿好衣服打开门小柳条已经在门边守着:“奶奶想是这些日子累了,今儿爷走的时候还没醒,爷说,让奶奶多睡一会儿呢,小全哥也起来了,在那乖乖玩呢。”

绿丫嗯了一声,接过水洗起脸来,刚洗好脸在梳头,丫鬟就说楚氏来了。这倒奇怪,历来楚氏都不会单独来见绿丫的,总是和张大娘一起来的,今儿怎么独自来了?绿丫问清楚后心里嘀咕着,把头发急急梳好也就请楚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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