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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下婢(12)

张婶子咳嗽一声,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绿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以后这家里,能说话的人,又少了一个。调羹见绿丫这怅然若失的样子,心里十分得意,瞧你还装,以后还不是我的下饭菜。秀儿回头瞧见调羹这样,白调羹一眼,凑在她耳边道:“你要敢欺负绿丫,我啊,就把你的手放在油锅里给炸了。”

说着秀儿把丸子往热腾腾地油锅里一放,那刺溜的声音让调羹不由跳了一下,接着就瞪向秀儿,秀儿才不在意她瞪不瞪自己,拿过铁勺来把炸好的丸子捞起来,往调羹面前一比:“你说,是丸子香,还是你的手香。”这人,真是让调羹说不出话来,秀儿已经叫绿丫:“绿丫,过来,尝尝这丸子炸的好不好。”

绿丫应了,拿筷子夹了个丸子尝了,点头示意这丸子炸的不错就对秀儿道:“你也别理她,她也就嘴说,真不敢做什么。”秀儿会意,吐舌一笑:“我逗她呢,这样分不清是非的人,我见的多了。”绿丫伸手捏一下秀儿的脸,两人又开始各忙各的。

翠儿长的好,又干净,手里的活也不错,相看的那家当时就定下她,和屈三爷说了,让她先去那边住两日,厨艺真不错的话,就留下她。屈三爷自然应了,于是这晚回去时,再没有翠儿的身影,绿丫看着翠儿那空荡荡的屋子,不由轻声叹气。

刚叹了一口气,就听到身后似乎有脚步声,绿丫转身,看见张谆站在自己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约定

乍然相遇,两人都红了脸,绿丫是因为没想到有人会来,也不晓得自己方才的样子是不是被瞧见了。张谆则是因男女七岁则不同席,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受过的教养还在,这两日也尽量和这些女子接触,谁知今日走到这僻静处,和人对了个正着。

过了会儿张谆才对绿丫拱手一礼:“对不住,冲撞了,我本以为这里没有人的,想走走。”说完张谆就转身打算走,绿丫见他走了,出身唤住他:“你为何对我说对不住?”

张谆没料到绿丫会这样问,但细细一想,这些人从小被买来,做的又是灶上活计,不晓得礼仪也是常有的,想了想转身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小时候无碍,等大了,就要回避了。”绿丫的头歪了歪,看向张谆好奇地问:“这些就是礼仪吗?是不是书上讲的?”

张谆这下更是出乎意料,见绿丫一张小脸皱起,似乎在冥思苦想,不由勾唇一笑:“是,就是书上的道理,人要知书才能知道道理,不然……”说着张谆一顿,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讲这些做什么?想到此张谆不由苦笑,正打算离开时绿丫已经蹬蹬跑上前来,拉住他的袖子:“你知道书上道理,你识字?”

张谆皱眉看着绿丫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很想把她的手甩开,可低头看到绿丫期盼的眼又不忍心,只是点头。

“那你可以教我识字吗?”绿丫如同听到天籁一样露出喜悦笑容。这,这都是些什么意思?张谆怎么也没想到今天遇到的这个小姑娘,问的问题竟然这么奇怪,答应还是不答应?

张谆终究还是硬了心肠,把袖子从绿丫手里抽出来:“识字也没什么好的,你瞧,我现在还不是和你们在一起?你还是回去好好地学你的。”见张谆要走,绿丫也不知道怎么,或许在这个家里,能遇到一个识字的人是很了不起的,绿丫不肯让张谆走:“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虽然你现在也在这家,可你就是看不起我们。但我不想和别人一样,不想……”

不想和别人一样?张谆的脚步在听到绿丫的这句后停下,见绿丫小脸憋的通红,眼睛睁的很大,似乎自己不答应,她就要哭出来。张谆不由有些心软,站在绿丫面前道:“可是你就算能识字,又能改变什么呢?”

绿丫不大听得懂张谆的话,但还是抬头对张谆道:“终归是不一样的。你教我识字,我给你做衣衫好不好?我的针线活虽比不上那些绣娘,可也不差,张婶子还夸我呢,夸我的针线活比我灶上的手艺也不差。”

张谆并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露出笑容,这个倔强的,小小的小姑娘,在这竭力告诉他,自己要识字,即便不知道识字有什么用处,可是总归是不一样的。

见到张谆露出笑容,绿丫也不知道怎么,脸上也露出舒心笑容,拉住张谆的袖子:“你说,好不好?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嗯,”绿丫想了想,加上一句:“等以后我出去了,开个小饭铺,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阳光洒在他们两人身上,照的人暖洋洋的,张谆看着这么认真的小绿丫,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温暖,对绿丫点头,接着说:“你识了字,知了书,懂得那些书上的道理后你就知道,这些话不该对任何人说。”

这是他在教自己吗?绿丫又是嘻嘻一笑接着重重点头:“可是我小时候听人说,要尊师重道,你既教我识字,那就是我的老师,那我一辈子对你好不是应当的吗?”这小小的人儿说着大人话,张谆的神色变的温柔,什么都没说,并不知道,这就是绿丫对他许下的,一辈子的诺言。

虽说两人约定张谆要教绿丫识字,可这时间还是不大好抽,也只有每日厨房收工了,太阳落山后没收尽余晖的小半个时辰,每天只能教绿丫十个字,没有笔墨,两人就拿着树枝在沙地上画。这么难得的机会,绿丫当然极其珍惜,每天从这里离开后,睡觉时还悄悄地在床褥上一个个地画那些字。

一个教的认真,另一个学的也认真,很快一个月下来,绿丫就认得两三百字,虽说没有接触到书的机会,可张谆趁机把原来学的那些书默出来,算是温习温习也好。

这件事能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兰花,这日张谆又和绿丫分开之后,刚进屋就见兰花坐在那里,张谆有些奇怪,但还是上前道:“兰花姐,你今儿怎……”

不等张谆说完,兰花已经取出一件东西,看见这东西,张谆急忙跪下,不是别的,就是已故叔叔用过的砚台。兰花也站起身,声音带上些威严:“谆哥儿,我是个下人,不好问你的,这是爷用过的东西,你当真这砚台说说,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是不是和那些……”

见张谆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兰花又把这话给咽下,含糊不清地道:“你若随众堕落,吃酒什么的,你对得起你叔叔吗?”原来是这件事,张谆迟疑了下还是没开口,这下把兰花给急到了,难道张谆真去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果他就此堕落,自己真是对不起已死的爷。

一想到这,兰花就对着砚台跪下:“爷,我就想问问,并无……”张谆见兰花也跪下,忙膝行到她身边对她道:“兰花姐,我并没有去做坏事,我是,我是,”张谆我是了好几次,终究没说出来,毕竟这件事,算是他和绿丫之间共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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