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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90)

说着徐大爷不由叹了一声:“当日太太在日,把大姑娘当做一颗宝珠,原本梅家说去年就要娶的,太太嫌日子太赶,嫁妆备的不够齐,这才耽误到如今,谁晓得热孝就要嫁出去。”热孝娶亲本是权宜之举,礼仪多有不备的,程太太若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儿竟要在热孝期出嫁,只怕又要被气死一次。

小厮已经回来:“徐老爹,大爷正好有个空,说让来喜进去。”徐大爷拍一下来喜的肩膀:“果然你小子运气就是好,大爷都忙了好几日了。”来喜应酬一句就跟着小厮往里面去,程大爷现时居丧,除了忙丧事还要备嫁妆,人比前些日子瘦了好些,来喜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披麻戴孝拿着碗粥喝的稀里哗啦。

来喜在他身边也有七八年,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没有仪态,心里有些酸涩,哽咽着叫声大爷就上前给他直直跪下。程大爷把粥碗丢下,瞧着来喜吃惊地道:“你这是怎么了,要行礼也不是现在,快些过来坐下。这些日子可把我忙坏了,都不能找个人说说。”

自己前来也是要给程大爷添麻烦的,来喜并没起身:“有件烦难的事要求大爷,小的自知这件事不该来求大爷的,可是除了大爷这里,小的也无路可走,还求大爷高抬贵手。”说着来喜磕头下去,程大爷的眉头皱的很紧,来喜磕头起来看着程大爷的脸色,横竖都要说出来:“大爷,小的知道这事是小的做的不对,可是小的也没了法子,那日火起时候,除了这个机会再寻不到别的机会,才做出这样大胆的事。”

程大爷手一抬:“你别说了,难道簪子真是你拐走的。”来喜先是吃惊,后是释然:“大爷明察秋毫,当日火起时候,小的正好在这里,遇到簪子出来避火,才把她带出程家,可是小的也是没了法子,小的和簪子之间情投意合,可大姑娘那不放人,难道从此就天涯永别 ,再不相见了?”

说着来喜鼻子一阵酸涩,眼泪哗哗直流,程大爷闭了闭眼,琴童的样子又出现在他面前,现在他在哪里呢?是不是偎依在别人怀里承欢?程大爷把那阵酸涩摇掉,看着来喜叹气:“你啊,真是胆子比天还大,竟做出这种事,拐了别人家的使女,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主家要追究起来,逃奴的下场是不必提,这拐子虽说只是杖责徒刑,可是多有主家恨拐子拐走家里的人败坏了声名的,使几两银子让人在牢里不好过算是轻的,还有借机把命送掉的。来喜又磕了一个头:“小的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罪名,但小的和簪子之间情谊已有多年,虽没同生共死的誓言,但没了她,小的活着也没多少意思,这才孤注一掷走了这条路,求大爷看在当年主仆情谊上,许小的赎了她吧。”

簪子既被拐过,这样的人就再不好做陪嫁丫鬟,主人带了回来也不过或配人或另卖掉。程大爷叹了口气:“起来吧,你也别和我说这些,你们这两个胆大包天的,既逃了出去,怎么不远远逃了,又晓得跑来这里求我?”

听到程大爷语气和缓,来喜站起身:“今儿被章妈妈碰到,簪子被抓进县衙里去,知县老爷说,要寻原主人把她带回去。”程大爷白他一眼:“难怪呢,竟是为了这个才来寻我,我还真以为你有点良心,特意来祭拜呢。”

来喜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就道:“当日也受了太太许多恩惠,遇到这种事情,小的本就该来祭拜的。”程大爷笑了一笑,叫过个婆子进来,让她进去里面问宋氏寻簪子的身契出来。听到这话来喜彻底放松,拿到这纸身契,再花些银子把那些别的给办了,簪子从此就不再为奴为婢,而是平常人了。

婆子走进去好半会都没出来,程大爷等的心急,正要再让人去问个究竟,已经听到有脚步声,接着宋氏扶着个小丫头出来,她是冢妇,这几日也不得闲,那张脸本就瘦,这些日子瞧着更是瘦的可怜。

瞧见她出来,来喜急忙站起身,宋氏眼角都不梢他,径自走到程大爷跟前:“方才大爷派人来寻簪子的身契,簪子不是说已经死在火里面了?怎么又闹出身契来?这里面的事情我不明白,还望大爷给我讲解讲解。”

程大爷轻咳一声:“不过是有人来赎买簪子,我已经允了,你把身契寻出来就是,哪有这么多的话说?”宋氏的眉头皱的极紧:“赎买,大爷,这话也不是我说您,您对这些下人实在太过宽厚了,一个小厮敢拐走丫鬟已经是出格的罪了,章妈妈寻到他们脚迹,竟还被诬陷偷银子,现在更好,大摇大摆的要来赎买,大爷,都学这样闹起来,以后这家要怎么管?”

程大爷还不晓 得章婆子被榛子拖住说她偷盗的事,不由皱眉道:“这一码归一码,章婆子的手脚平日就有些不干净,况且当日簪子我也许过给来喜的,哪能言而无信?”

74章 幻象

程大爷这话说的有道理,却戳到了宋氏的心窝上,她在这家里自认做的没有一丝半点的不对,对公婆也是极尽孝心,对两个儿女也十分关爱。此次程太太没了,她忙里忙外,毕竟是刚没了婆婆的儿媳妇,怕就怕婆婆手里用惯的下人不肯听她的,正要寻个人做个筏好让大家知道从此之后这屋里的当家人是谁?

小厮进去说程大爷要寻簪子的身契,又有派出去买东西的小厮急急忙忙回来把章婆子在城里的遭遇一说,宋氏差点气的吐血,先要拿着簪子这胆大包天敢逃出去的人做了伐,再去想怎么把章婆子给救回来,毕竟那是自己的身边人。

见丈夫阻拦自己,宋氏冷笑道:“大爷您是个男子,要做那言出必行的君子,可是大爷您要想想,这家里这么多的下人,这些日子已经有人不肯听了,现在又闹出簪子逃跑的事,没抓到还能当她是死在火里,可这已经被抓到,大爷您还不惩罚,还说当年许过了?您难道不知道簪子毕竟是大妹妹的丫头,就算许,也不是大爷您开口许。”

程大爷的性子本是淡然温和的,被妻子这样质问不由忍不住动了怒:“簪子当年在我身边服侍时已经许过,后来大妹妹讨要了她去,才不好再提旧事,他们既情投意合,又愿按数给了银子,再追旧事已然不美,况且做主人的,恩威并施也是要的,哪有似你这般,抓住一丝半点的错就死死不放?要照你这样说,章婆子该是个什么罪名?”

见程大爷动怒,宋氏气的银牙暗咬:“大爷,我辛辛苦苦管这个家,自分不敢有半点错,似大爷这样,我管教下人就要跑出来说我一番,以后这家还怎么管?”见他们夫妻拌嘴,来喜急忙开口:“大爷大奶奶都先请平平气,两位说的都有理,只是求大奶奶瞧在小的平日勤谨,簪子也从没做过错事的份上,求大奶奶开恩成全。”

说着来喜又跪在地上,嘣嘣磕了两个头,程大爷已经去拉他,宋氏心头气血翻滚,不晓得该怎么说,为什么一个丫头还能有人这样对待,而自己耗尽心血,也得不到丈夫一丝一毫的疼爱?看见程大爷把来喜扶起,宋氏不由拍一下桌子:“丫头的去留本是我说了算,簪子这样的,就该拿了回来,活活打死了,才好让人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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