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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愿天空不生云(39)

“这个……”两人还是犹豫半天。

金楞倏地合上了档案夹,嘴角扬起十五度的笑,冰冷的眼睛却直直望进对面的人,“别要我像只喋喋不休的鹦鹉般说上第三遍!你们有话请问,别呆站着,别半天吭不出一句鸟话!”

站在右边的发言人江翰清一下喉咙,马上问:“老板的意思是要订做一套结婚礼服,是吗?”他微笑地看着老板,随后又补上一句,“是您要穿?”

“我要的是新娘礼服!”金楞捺着性子解释。

两人又互望了一眼,搞胡涂了。“是您要穿的新娘结婚礼服?”这下两人一起开口。

金楞的头就僵在那里,笑意没了,但眉头耸了耸,隔着桌子大声说道:“你们今天是怎么了?昨夜的宿醉还没醒,是不是?你们看我穿上那种玩意能看吗?”

是不太能看!但无论如何,要他们把广崎日一这个名字和红烛礼堂画上等号真的是很荒谬,但是,看着老板微微发青的脸色,他们不得不说出违心之论。“也没那么糟啦!”

不讲还没事,讲了又挨了一记白眼。

“我要订做一件新娘礼服,非白色的,不是给我穿的,是给我未来的太太穿的。真不知道当初请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这两个男人终于肯吞下这件消息了。“我们马上去办!能不能告诉我们,谁将是我们的老板娘?”

“林若茴!”金楞不讳言地迸出这个名字,再次摊开档案夹。

“老板,她不适合啊!”调查员左明忠马上有反应了,“她已非完璧,又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而且也上了年纪,不是花样年华的女子。”事实上,左明忠跟着她已有一个月,总觉得这么个好女孩要真跟老板沾上边,似乎是送一只无辜的羔羊入虎口,残忍了点。所以在调查报告上,竭力地往负面写,并暗示老板将她列为第十二位挚友,因为广崎不与合伙人发生关系,那些上了报的绯闻,大都是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信不得的。

反倒是老板真正的情妇被保密得很好,不过,只要对方不知趣地自动曝光后,他换女人比换件西装快。黎嫣萍那次闹自杀的事件,便是因为她口风不紧,故意跟人泄了底,才被甩的,要自杀还会先打给好友及新闻媒体,结果当然是死不了。

金楞不吭气,直到签完那份文件后,嘴角一撇,双手一摊。“怎样?我就偏好不下蛋的老母鸡,不行吗?这点是别的女人比不上的。还有问题吗?”

“那三围呢?”

“礼、义……”金楞倏地住口,瞄了一下左明忠,“我量到再给你!”

“其它小姐怎么应付?”

“应付?照旧啊!法律没有明文规定男人结了婚后一定得舍弃旧友吧!”

“未来老板娘不介意?”

“她是菩萨心肠,不在乎我广结善缘。”金楞依旧拿起另一份签呈办公,脸上不露愠色,轻松地配合着部属一问一答,然后不预警地点醒部下多管闲事,“你问太多了!

下次你可以省了那套八股的称谓,改称我鹦鹉好了。”

“我们辨正事去。”眼看已捋到了虎须,两人身子一转,马上走了出去,停伫办公室门前时,避开了老板漂亮的秘书,互咬着耳根。

“我还是无法相信,他要娶老婆了!”左明忠交臂,一手撑着下巴。

“不信都不行!不过他也没说要告别单身生活形态。”江翰就比较实际了。

“是啊!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座森林?”左明忠真希望刚才能在办公室内对老板讲这句话,打消他戕害良家妇女的念头。不过老板大概会奉送他一句:何必为了救一棵无花果树,打破自己的金饭碗。

“这句话不适用在老板身上,他根本是打算把那棵树连根挖起,移植到自己的森林里,名衔好听是正室,日子久了,口感一腻,就是被打入冷宫的糟糠妻了。”

这时坐在办公桌后的秘书嗲声嗲气地问着:“嘿!有好消息?告诉人家嘛!”

江翰与左明忠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对她说:“好消息?明早见报,即知分晓,包你哭得死去活来。”然后讪笑地离去。

※※※

五八八─四一一九!我爸爸是一一九。

唉!有个龟毛爸爸还真麻烦。金不换按掉了皮带上无声震动的呼叫器,跟老师打声招呼,溜出去找公用电话,按下直拨线路,一接通后劈口就说:“爸,您没事call我干什么?还打119!我在上课耶!得专心的抄笔记,不是聊天的时机。”事实上,他是班上的”班抄”,教育部兼国立编译馆,专司抄笔记的。

“大学校规里,有明文规定上课不能打电话的吗?”金楞装傻地反问儿子。

“爸,这是自然法规,只要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答案。我是藉尿遁才出来挂电话给您的,下课再回话给您。”金不换急急地就要挂上电话。

“等一下!你现在上的课是中国近代史,对不对?是林老师授的课,对不对?”

“对!对!爸,您行个方便,等下我们再聊……”

“可以!儿子,老爹这儿有好料哦!够你请十个同学打打牙祭,我送过去给你当中饭吃。”

“好啦!我会在校门口等周伯伯。”

“我是说我要送过去。”

“你!你?爸,少来了!你回国五年半了,从没送半盒便当、一瓶养乐多给我过!”

“这次顺路啊!不欢迎爸爸去吗?这么以爸爸为耻吗?”今天是怎么了?只要他以“我要”二字起头,似乎没人愿意相信他接下来说的话。

“爸,这您不能怪我,您来一次,我就要幻灭一次。您还是请周伯伯送午餐给我好了,以他的年纪我比较不用费唇舌跟同学解释。”

有个年轻、财大气粗、既帅又骚包风流的情圣爸爸是件大不幸的事。想想看,曾祖这么拗的人,都可摒弃要他认彭家为宗,无非就是希望父亲成器,他这个儿子已叫金不换了,而他这个浪子爸爸还是回不了头!足以证明,人为若不修,即使把名字取得再有学问,恐怕皆是枉然。再说他老爹是个天然桃花大磁场,只要是适婚年龄的女子,都会被他吸得魂飞魄散,就连他连续追了三个月都无进展的学姊女朋友,都是因为暗恋他风度出众的父亲才肯接近自己这个跳板,不是过来人,根本无法体会个中滋味!

“儿子,爸爸不是故意的。”金楞每一想起这件事就愧疚得很。

“问题就是出在您不是故意的才教我气馁。”听着父亲可怜的语调,金不换的语气软了下来,“好啦!您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送个饭盒给你。你教室在哪?”

“三楼三○三室。”

“好!待会儿见!乖乖上课啊!”金楞收了线。

金不换看着手上的话筒,不禁无奈地摇头,轻声说道:“老爹,您还真是现实!”

他心知肚明得很,老爸根本是垂涎林老师的美色,才使出这陈年的烂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