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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夫娘子(女人国之三)(2)

这人怎么满身是伤?

班袭取来温水,轻轻擦拭伤口血水,还好,都未深及要害。只有一道最深的刀伤从右腰划下,穿过下腹,直入裤头里。她皱眉……得褪去他的裤子才能处理这道伤口。

医者父母心,无须忌讳,她告诉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她都无法抬起他的臀,倒是伤口经这么一拉一扯,又渗血了!

班袭无奈,转身从桌上取来利剪,从裤头剪开。

没有时间对他胯下的雄伟感到害羞,那道伤口越过肚脐,停留在下腹底端。好险!再深入个两寸,他怕得进宫做太监了。

这伤口得缝。班袭找出针与细肠线,将针在烛火上烧炙消毒,穿过细肠线,深吸口气。

没问题的,虽然女人国里不曾有人需要缝合伤口,但你熟读医书,一定可以做到的。

沉住气,班袭含口烈酒,往伤口喷去,他吃痛,发出呻吟,她取出麻沸散洒在伤口周围,麻痹他的痛觉。

准备就绪,她再吸口气,纤纤细指穿针过肉,凝住心神地专心缝合。

收针,在下腹伤口尾端打了结,班袭细细观察自己刚刚缝好的伤口,很好,第一次做针线活,还算差强人意。

在他所有的伤口擦上消毒生肌雪肤膏之后,班袭替他盖好被褥。

伸伸腰起身,这人亏得遇上她,不但避免伤重不治,还用掉她一整罐的雪肤膏;这膏是她研制的生肌膏里最好的,不仅对收敛伤口有奇效,还能祛除旧疤……听风姨说,宫里嫔妃都抢着购买哪!

想到风姨,班袭坐到桌前取出笔墨,得问问纱□找着伴儿了没。侧头望了望床上气息稳定的他,顺便告诉风姨她暂时不会回岛上去了。

走到窗边,草窗一向上打开,立刻有只鸟儿窜入屋里、停在她伸出的指上。

班袭轻轻顺着鸽子的毛,将信笺塞入它脚下的小竹筒里,牢牢拴紧盖子。

“去吧!海东青。要记得把信安安稳稳的送到悦来楼给风姨唷。”

善解温驯的鸽子在班袭脸上轻啄一下,像是撒娇。她微笑,手臂一扬,鸽子振翅飞起,飞向淡蓝的云端。

转身望着依然熟睡的他,班袭耸肩,趴在桌面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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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公主,末将等已经仔细搜索过这片树林了,没有找到郁干将军。”负责皇城周遭安危的侍卫将军李仲诚,对坐在轿上的兰心公主说。

兰心公主探头望向浓密的树林,神情十分忧心,“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侍卫将军李仲诚望着显然无意放弃的她说:

“公主,你乃金枝玉叶之身,何苦为了失踪小小随身侍卫而亲自找寻呢?”

郁干大哥不是小小随身侍卫!兰心想回嘴,在众目睽睽之下却颓然闭嘴。

见她无语,李仲诚对轿前兵士说:“起轿,送公主回别宫。”

见她想抗议,他接着说:“公主,为了搜寻郁干将军的下落,已经够劳师动众了,难道你想惊动圣驾,让全京城都知道契丹质子从公主身边脱逃?”

“郁干大哥才不会脱逃!他一定遭人陷害了!”兰心公主坚持着,“我回别宫,但你们要继续找寻郁干大哥的下落,我有预感,他一定是受了重伤才没回宫的。”

李仲诚衔命点头,“末将会持续派人搜查。”接着向后退一大步,“起轿。”

望着銮轿渐渐离去,李仲诚走进林里。

若是让公主知道其实已经有所发现,她一定不肯离去;万一发生意外他们如何担待得起!所以在事情未明朗前,他没有实说。

地上有打斗的痕迹,还留下一大摊干血渍,林里杂草茂盛,滴下的血渍或许被露水化掉了,没能发现伤者离去的方向。

他果真遭到袭击?能让契丹第一勇士受到重伤的……是汉人还是契丹人?

“封锁消息,别让郁干将军失踪的消息传了出去。”李仲诚交代下去,“另外,无论是生是死,找到人之后先通知我,公主那儿暂且瞒着。”

“属下明白。”众侍卫说道。

李仲诚望入幽密树林,久为质子的契丹王子在中原被袭,内情恐怕不简单。

这事得先禀告相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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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干狂从伤口的麻痒中醒来,他坐起,先环顾这间俭朴却收拾的一尘不染的草屋,救了他的那名文弱书生,此时正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这种麻痒的感觉并不陌生,但,他给自己擦了什么?竟会让初创的新伤在小歇片刻后即刻痊愈收口?

黄玉色的眸子转向案前的文弱书生,中原男子多比塞外男儿来得瘦小,而他竟又比一般汉人体型更为纤弱,瘦小的肩膀正随着匀称的呼息缓缓动着,整间草屋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静谧得令人感到安详。

他是天生的流浪者,这样的安详不适合他。郁干狂下床,牵动到下腹的伤口隐隐作痛,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别无长物。

细微的声音惊动浅眠的班袭,她转头,不意望见一具昂藏的男体,脸色微微一红,那人却是毫不掩饰,一双清明眸子透着黄玉般的辉芒……

先前在林子里时,只注意到他一身是伤,此刻直直望入他的眼里才发现,那双瞳仁不是惯见的黑色。

“你是外族人?”她皱眉,不会听不懂汉语吧!

“契丹人。”郁干狂冷冷回答。

年轻大夫闻言松了口气的模样,软化了郁干狂僵硬的脸,为什么呢?他不明白。自从踏入中原之后,明显的外族样貌及体型,与周遭的汉人格格不入,他对他们的敬畏眼神从不以为意,为何此刻这大夫的不以为怪反而令他觉得异样?

郁干狂还没□清自己的想法,只听到班袭说:

“你听得懂汉语就好。”

她回避他昂然的身躯所带来的压迫感,转身走到屋旁,弯身由木箱里翻出一件长氅,刻意避开他赤裸裸的身躯,一双清丽的眸子牢牢望着他刚毅的五官。

“事急从权,请原谅我不得不剪去你的长裤才能为你疗伤,这是我的,将就披着吧!”

郁干狂接下长氅,那貂毛长氅披在他身上感觉顿时小了好多,班袭望着他露在外头的两只毛腿,忍住喉间的笑意,正色说:

“有些小。先忍耐一下,过两天我会请人送来合身的衣物。”

他强抑的笑意没有激怒郁干狂,可以看出他没有恶意,并非蓄意讥笑。

“不必麻烦了。”郁干狂双手抱拳,“谢谢兄台,救命之恩容后再报。”

班袭愕然望着他坚定离去的背影,“慢着。”他停住,侧身,扬眉。“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为何不多待几天?”她以医者的关心在问。

他的担忧是道暖流,流入了他的心里。有多久没人真正无求地关心他了?郁干狂露出第一个微笑,

“谢谢。不碍事的。”他望着屋外逐渐变暗的天色,“有人想置我于死地,留下来只怕会给兄台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