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规规矩矩地排列着，带着独属于金属的光泽，质地冷硬。
每个台子上面从头到尾罩着一个透明玻璃罩，里面躺着鼻孔里插着氧气管的人。
这是什么？
南镜刚靠近一个手术台，玻璃罩中的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睛，一双金黄色的瞳孔倒竖，咧开的嘴巴里露出四颗约三厘米长尖锐的獠牙。
他死死盯着南镜，覆盖鳞片的双臂朝玻璃罩猛然袭击，咚的一声，玻璃罩震颤一番，让南镜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往后退了几步。
天啊噜的，费里德居然和这些鬼东西住在一起！
“哦真不幸他又暴躁了，这一批实验体快要到达狂躁期了，所以暴躁的此书越来越多。”
费里德司空见惯地走过去，抬手在玻璃罩上拍了拍，另一只手将一个按钮按下，一股淡蓝色的气体出现在玻璃罩中，那个实验体很快便像是得到安抚，安静下来。
“不过别害怕，有我在这些家伙们不会伤害你。”费里德安慰道。
然而南镜觉得他一点也没有放下惊悚的小心脏。
似人非人的东西睁着类似于蟒蛇的金色眼睛，依旧在直勾勾地看着南镜，仿佛看到一块可口的肥肉。
咽了口吐沫，南镜强忍住死后的冲动，将视线移开。
他进了疯人院！
这里的人，根本就是一群疯子！
费里德还很高兴，介绍道：“这是我的实验室，他们全部都是我的实验成果。刚刚那个是融合了烈焰巨蟒的实验体，那边还有融合冰纹猎豹的，等再过两年，他们就可以融合完毕，得到异兽的某一部分力量传承了！”
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实验体，费里德继续兴高采烈地讲解：“我猜他能长出猎豹的尾巴来，那样当他利用四肢攀爬跳跃跑步的时候，身子就更容易保持平衡了。”
南镜的心情相当复杂，还带着沉入深渊的沉重。
吸了口气，将大脑里多余的情绪甩了出来，南镜问道：“他们从哪里来？”
费里德摇头：“这不归我管。”
“你觉得……他们这样正常吗？”
“为什么不正常？”
费里德不太明白南镜的话，给另一个暴躁的实验体开了令他安静的气体后，想了想说道：“融合的时候虽然他们不开心，会遭受很大的痛苦，但等成功融合之后，他们就明白这些痛苦是为了以后的幸福——站在食物链顶端，行走在星球上而没有敌手。”
幸福这个词语，从费里德口中说出来，让南镜无言以对。
他已经发现，费里德有种可怕的天真，这种天真是无法指责的残忍。
他残忍地给同胞进行基因改造，可在他身上，南镜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
费里德不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这才是最可怕的。
南镜的思绪恍然，他发现自己对于费里德而言，其实就是一个异类。
“你也看到了，我有这么多病人需要照顾，突发情况非常多，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实验体死亡的糟糕结果。我可不想让他们死去，所以只好每天都看管着这些家伙，自然没时间去外面看看。”
“你不愿他们死亡吗？”
南镜敏锐地抓住了一丝说服自己“费里德还有救”的理由。
费里德点头道：“当然了，我所做的实验都是高级实验，每个实验体的选择都要经过极为苛刻的遴选，每年能够到我手中的实验体最多不超过十个，而且成功率很低，三年一个周期，成功的只有不超过三个，甚至有时候连一个都无法活下来……哦，我真是太伤感了。”
南镜收起了怜悯和同情——他曾经感受过被关在“牢笼”里的痛苦，本以为费里德和他一样，然而他错了——费里德对外面的世界根本没有兴趣。
恐怕对于他来说，他的生命早就已经被基因实验所充斥，那些都像是他的空气和阳光，是他滋生的土，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事物能够令他在意。
费里德换上了一双白色胶质手套，细瘦纤长的手指被紧紧包裹在手套中，骨节明显，更像骷髅的爪子。
实验体在呼哧呼哧发出声响，听起来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南镜强忍住将注意力分到屋子其他地方，来缓解心中的压抑感。
☆、第497章 放他们进来
费里德可以将实验体的嘶吼当成背景音乐，甚至将实验体本身当成宠物和玩具，可南镜绝对做不到！
在器材中翻了翻，费里德找出透明的针管，拔掉针头上的透明罩，死气沉沉的眼睛闪着亮光道：“尊贵的完美体，请允许我抽50MM血，要知道我已经渴望近距离接触完美体足足有二十年。”
被直接成为完美体，令南镜心中不太舒服，费里德给他一种他是实验物而不是人类的感觉。
但他还是将左臂伸出，捋起袖子，任费里德将针头插在血管中。
在神域联盟的地盘上，这些人有无数种方法令他屈服，不过是一管子血液而已，完全在南镜可接受范围之内。
这个针管并不小，但相对于南镜的造血功能而言，再大的针管也是正常的。
红色的血液缓缓进入针管中，费里德眼中露出热切，双手捧着针管，小心翼翼无比轻柔地将它挡在一块绒布上。
想了想，费里德又将针管拿起来，塞进柜子里的一格保险箱中。
这一切在南镜眼里简直滑稽极了，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血能被基因研究着当成珍宝一样对待。
费里德将保险柜上锁，才长长舒了口气，又重新站在南镜身前，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看。
南镜被盯得头皮发麻，道：“怎么了？”
费里德双手交握，“我可以拿你几根头发吗？”
舒了口气，南镜道：“可以。”
费里德眼睛一亮，生怕南镜反悔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术刀割了南镜一小缕头发。
重新放好后，费里德又站在南镜身前。
南镜额头青筋跳起：“你又想做什么？”
费里德祈求道：“就一点点指甲。”
切下多余的指甲之后，费里德又一次重复着之前的行为。
南镜还没开口，就听到他说：“可以给我一截指头吗？”
南镜：“滚，是不是要打架！”
费里德：“打不过你QAQ！”
梦魇星南半球山势陡峻，气温偏低，哪怕接近政府的太阳高高在上，也无法带来夏日的温暖。
眼前已经没有可以走的道路了。
封长陌和凤栖桐并肩站在一脉山群中最高峰之顶端，眺望远方。
视线被完全阻隔，脚下云海翻滚，宛若腾云驾雾，置身天堂。
“之后一关，过了这里就到神域联盟的大门了。”
“神域联盟在半空？”
凤栖桐闻言喷笑道：“恰恰相反，这里只是个入口而已，真正的神域联盟在地下。”
地下？
升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凤栖桐从走上这条道路开始，加速跳动的心脏就不曾慢下来。
多年不见，不知那个和兄长花费十多年心血，共同打造出的地下城池究竟变成什么模样，是扩大了，还是更现代化了？
还有他的兄长……
凤栖桐的凤眸暗了暗，无论如何，凤栖梧都是他一脉同胞的亲生哥哥，恨过、怨过，但到了现在，他依旧无法割舍那相处半个世纪的亲情。
封长陌伸手握住了凤栖桐略显冰凉的手指，用自己的温度给他带来温暖。
凤栖桐沿着杆子上棍，将脑袋搭在对方宽阔的肩头，道：“我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皇室定然想要他的命，想要摧毁神域联盟，但对我来说，除了他逼我注射异兽基因、逼着我离开你之外，我从未想过让他去死。”
来自同一个位面，流着相同的血液，再大的仇恨，在凤栖桐得知孩子还活蹦乱跳健康地活着、爱人也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之后，也被幸福感冲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