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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狐窃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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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日黄昏里,方拓儒陪着古灵儿玩了几局掬球,还坐在墙垣上陪她眺远,直到星斗灿了头顶,直到屋里掌了灯,直到他知道待会儿会有人来唤他用膳而不得不停上。

“若有空,”他盯着她就着墙边大酒坛跃下墙那头的身影.心头漾起异样的不舍,“随时欢迎你造访!”

她粲笑向他挥挥手,没答话,转身踱入荒烟蔓草里。

虽未承诺他,但自那日起,方拓儒书斋里便三不五时会出现古灵儿娇俏身影。

初时,方拓儒担心她的安全,灵儿笑笑不在意,说她有几个走江湖的朋友,学了点儿三脚猫的把式,比起他这书蠹,还不知有多少本事!

是以墙边那只长梯日夜总是杵在那里,不知情的仆役更动过,却让方拓儒不动声色搁回去。

灵儿通常会在亥时或子时左右到来,那时的他读了一夜书,神志有些昏顿,但一听到窗棂上传来轻敲三声,立即精神大振。

那是他与她互通的暗语,听到窗响,他会雀跃地奔去开门.门外,果然是笑意盈盈的佳人。

灵儿喜欢夜晚,她说安安静静,黑黑黝黝地,风又凉,心也静,此外,这时候,姥姥多半已睡下。

“你会怕你家姥姥吗?”方拓儒曾如此问过灵儿,如果是为了和他见面说话,害她被家人责骂,他会自责。

“我谁都不怕,唯独……”说这话时她转头睇他一眼,正正经经的,“唯独怕你。”

“怕我?”方拓儒惊讶万分指向自己,“为什么?”他露出不解,“我凶吗?”

“不凶、不恶,还呆气得紧!”灵儿笑得淘气,敛起方才难得的正经,“什么都不为,只因为我欠了你的!”

这样的话,方拓儒只当她是句玩笑。

来过几次后,灵儿来都会带书要他研读。

“孙子兵法?!”方拓儒将书放在桌上摇摇头,虽不忍拂她好意却不得不宣言,“灵儿,我对这类兵事的书籍没兴趣。”

“没兴趣也得读!”她可不由他,“乱世里,读这东西好过你的儒家经典,那玩意儿虽也重要,却只能用在太平世里治国兴邦,至于兵书,统兵黩武是乱世里必备的招式,相信我,不久后你或许就用得上。”

见方拓儒仍有迟疑,灵儿说了话。

“读不读随便你!”嘴中虽嚷着随便,灵儿却将书全塞人他怀里,“不读也成,”她虽是笑着说的,眼神却坚定,“只是,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方拓儒闻言不再多语,熠熠烛火下,开始览书。

读着读着竟也读出些许兴味,之后,灵儿还拿了套“武穆遗著”等典籍,更拓展了他在兵学上的知识。

偶尔,灵儿会带些丹药、炖品给他。

“给你,书呆!”灵儿笑着不多解释,“补脑。”

对她,他有全然信任,她给什么他便吃什么,从不多问,心底却有数,她带来的都是好东西,一入喉,清甘回甜,脾顺脏清,脑子里瞬间清明。

他曾开口让她别再塞些价值不菲的东西给他,她却不搭理。

她似乎以照顾他,以满足他的需求为乐,且乐此不疲。

有时候,方拓儒几乎想不起在从前,没有灵儿造访的夜里,他是怎生过的?

那天,下了一日豪雨,晚膳食毕,方拓儒惯例踱回书斋。

一路上除却石板路外,满地是泥泞,雨势哗啦啦不歇,这一夜,看来不会止了。

路过墙垣,方拓儒睇见倚在墙边的长梯,凄风苦雨里,它看来脆弱而脏污。

莫名地,他心底冒起烦躁,行至屋里满室昏暗,点上烛火,虽然屋里漾起暖意,他心底仍觉冰寒,这会儿方拓儒才意会过来,顷躁不为风雨,不为沾了半身的泥泞,只为了,下着雨,灵儿就不能过来了。

方才由正屋过来,雨势正大,墨竹本要同行帮他打伞,却让他挡回去,最近夜里他都尽量遣远墨竹,不为啥,只为了,也许灵儿会过来。

可虽只是个“也许”,却也够他期待的了。

可今夜,方拓儒颦紧眉头睇着窗外雨幕,看这光景,灵儿该是不会来了。

集中心神,片刻后,他总算进入典籍的世界里,

窗外传来巡更人敲梆子的声音,子夜时分,夜雨仍是淅沥未止,方拓儒伸展腰杆,蓦然,窗棂上传来三声轻响,他不敢相信,片刻后三响再起,他才倏然起身奔去开门。

会是她吗?方拓儒止不住心跳如擂。

风雨里,披着一件防水兜儿,手挽一方漆木提盒,笑意盈盈的女子,正是灵儿!

见着他,她骨碌碌的星眸光是扫了屋里一圈,继之缓缓开口道:“敢情你是读书读到周公殿里去了,大风大雨的,让人家在外头等半天!”她嗔怪的语气娇嫩嗽的煞是动人。

“真是对不住!”他急急将灵儿迎入房里,帮她取下还淌着水的兜儿,乍然见着她的喜悦傻愣愣地还留在脸上,“就因为大风大雨,我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来?”她倒是利落地帮他接了话,转身将漆盒搁在几上,开启盒盖拎出两罐瓷盅,“一碗人参鸡,一碗银耳莲子,”她将瓷盅搁到桌上,睇他一眼,“就因为大风大雨,夜里潮得很,风寒入侵,我想你这个书呆肯定不会照顾自己,不放心,所以还是要走一遭。”

“灵儿,”他说不出心底的感觉,那股软柔柔又扯着疼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他只能傻傻地问出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不喜欢我对你好吗?”她点点下巴思索,“那以后我别对你好就是了!”

“灵儿,我下是这个意思!”他急急辩清。

“不是这意思就别问那么多,”她笑着将食物推到他眼前,“趁热吃!”

方拓儒不再多问专心啖起灵儿送来的东西,而她,手托腮帮子笑意盈盈,认真地觑着他吃东西的模样。

边吃边审视眼前佳人,方拓儒突生好奇,“灵儿,外头风雨这么大,你拎着个漆盒,是怎生爬过来的,更何况……”他睇着她净白的绣鞋,灵儿爱白成痴,认识至今,她全身上下衣物加上首饰除却白色,再无其他颜色,这会儿见她只有裙摆上沾了几点星泥,绣鞋上竟然还算干净,毫无狼狈,心头不解,“更何况你又是这样一身的白?”

“雨大不难!”灵儿笑得神秘,“我会飞!”

“飞?!”方拓儒笑了,“你指的是那些走江湖的朋友教你的‘轻功’吗?”

“怎么说都成,”灵儿无所谓的耸肩,“总之依我的脾气,若我真想见一个人时,就算外头下的是刀子也阻不住我。”

“若换成是你不想见的人呢?”

“那么,”灵几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眼神却冰冰的,“那么就算拿刀抵在我颈项,我也不会让他见着的。”

有关灵儿的事,除了方拓儒,方家的人都不知情,有次夜里,灵儿正在他房里,恰好墨竹送宵夜来,门声刚嘎响,一溜烟地,方拓儒见着灵儿迅捷地往他床底下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