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奼奼求痴(公主寻痴之一)(4)

“你当咱们来玩的吗?”

“正事已定,闲事可虑。”香儿笑嘻嘻的。

“那聂公子的住处已有着落,咱们要做的只是让他喜欢上您就是了,而这事儿容易得紧,凭您那姣美容颜和公主身份,只消使个眼色,还怕他不飞扑而来?”

“你说得可真容易!”“本来就容易,”香儿依旧漫不经心,“公主呀!咱们可得先说定了,回去前你得许我多买些礼,这趟回去得帮宫里众姐妹们带点儿纪念品的……”齐奼奼由着她自说自话,秀气的眉却在出城后拧紧,在问清方向后,两人随即在夕阳余晖中见着了一畦湖水。

“什么弱水湖?”齐奼奼还没出声,香儿就已先手按腰大喊,“根本是处死水潭子嘛!”齐妩妩瞧着眼前那被老柳树环绕,带点儿阴气的小水潭,潭边芒草丛生,潭水黑不隆咚的,底下恐怕都是烂泥。想起早上那老婆子说这儿有许多人投水而死,她颤了颤,这样的死水配上看来阴阴的老柳树,还真带了几分诡气。

“别胡思乱想了,公主,”香儿上前拍拍她。

“那些个聪明绝顶、癖性成痴的人总有些怪脾气,依香儿看,这聂公子肯定是个书痴,许还是个嗜写鬼狐传奇的墨客,非得在这样的氛围下方能融人情境,写出旷世巨作……”香儿话还没说完,身旁已陆续传来人声,一群群的人说说笑笑的和她们两主仆朝同样的方向踱去,带来热热的人气驱逐原有的阴气。香儿思忖着找些人同行壮胆,打量了老半天才作出决定,伸手阻拦住两位年轻男子,他们一个俊秀高瘦、一个圆胖满脸笑容,看来都极可亲。

“这位兄台,”香儿问向高瘦俊秀的男子,“容在下问一句,那聂云飞聂少爷就住在前方吗?”

“是呀,跟着人群就会到了!小兄弟是头一回上他这儿来玩吗?”

“是呀、是呀……玩?”香儿忽然愣住,“怎么,他那儿不是在办诗社、办研书会才来这么多人吗?”

“诗社?”胖男子怪笑,“如果小兄弟找聂少是为了参加诗社,那可就找错方向了,云飞那儿是挺闹,却与论诗纂文全不相干厂“不是论诗纂文?”香儿心下大感奇怪,却没忘了先拉着齐奼奼与这两位笑容可掬的男子并行作伴,边走边问:“但咱们听说那聂少有个执拗的痴性是出了名的,却不知是因何而痴?”

“执拗痴性?”高瘦男子闻言先愣了会儿,继之和身旁胖男子笑了起来。

“是啦,云飞那脾气,怕也只有个‘痴’字可以替代,”高瘦男子止住了笑,“小兄弟,敢情弄了天你还不知道他痴迷于啥?”

香儿傻傻摇头,只听对方笑嘻嘻的接续下去说:“云飞是个赌痴,无赌不通,无赌不晓,无赌不欢!”

“赌……痴?”

香儿吞吞口水,除了眼霎时面无血色的齐奼奼。什么痴都成,那么,眼前这赌痴聂云飞也成吗?

第二章

是的,赌痴,宜昌最出名的痴人即聂云飞——一个无赌不欢,无物不能赌的烂赌鬼!

“赌痴?”香儿憨憨问出声,戏着前头人山人海的大广场,这会儿那些人是要赌什么呢?这么热闹。”印象里提到了赌她只知道掷骰子和推牌九,倒不知还有别种赌。

“斗鹌鹑!”

高瘦男子浅勾着笑,向看傻了眼的主仆俩介绍他们已来到的大宅门前,那群嗜杂人们等着开锣的赌局。

是的,什么都能赌,什么赌注都不在乎的聂云飞在玩腻骰子、牌九、马吊、花摊、字谜……后,最近喜欢上的是斗鹌鹑。而准备用来相斗的鹌鹑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雄鹌鹑,各家都有其独特的训练心得,以求在斗赛中出线夺冠。

“少爷,咱们还要进去吗?”

香儿紧盯着齐奼奼,这会儿看来她已然消化完毕了乍闻此讯时的震撼。她点点头,“既然来了,没有不进去的道理。”

“看了又如何?还不是浪费时间。”香儿用力扯人,“算了吧!少爷,不过就是个以烂赌闻名的家伙罢了,有什么好看的,这种人又怎能托付终身?”齐奼奼不出声,径目跟着两名男子前行,他们此时亦做了自我介绍,高瘦的叫霍惕世,矮胖的叫傅骧,两人都是聂云飞出口小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见状,香儿只得无奈的跟过去。靠近之后,齐奼奼才看清楚那是幢年久失修的旧屋,旧归旧,残归残,屋子占地倒是颇惊人的,光屋前那原该是晒谷用的广场,便可容纳近百人。

“屋子是聂家旧有祖宅,”霍惕世向她们解释,“聂家在城里的大屋及几处产业都已易了主。”

香儿闻言咋舌,莫怪早上那老婆子要喊聂云飞小王八蛋,这家伙不单嗜赌,还是个败尽祖产的不肖子孙!她作下决定,公主好奇可以,但若她想带这种痴子回齐坛托予终身,没得说,打死她她也不许!

“都落魄成这样了……”齐奼奼惋惜着,“他还有心情赌?还不思着兴家振业?”

“这两事是不相干的!”霍惕世微笑解释。

“‘赌,早巳溶人云飞血液,没了赌便没了聂云飞,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好友,云飞太过聪明,三岁能文,五岁能诗赋作词,读书向来过自不忘,城里的人当时都唤他作神童的。”

“后来呢?”齐奼奼不解,神童变赌痴?

“云飞是独子,他母亲在他三岁时因病辞世,聂老爷整日忙于照料生意,管教他的事情全假手于所请的夫子和云飞的奶娘纪嬷嬷,可偏偏……”霍惕世说到这儿傅骧凑过头来接了话。

“纪嬷嬷是个嗜赌婆,之前聂老爷在府里时还好,可有一年聂伯父处理棘手事上扬州待了半年,纪嬷嬷竟就带着六岁的云飞上赌坊。

“云飞虽小,可向来就最爱玩动脑子的游戏,只见一老一小泡在赌坊里三日未归,到后来竟差点儿要赢光赌场里庄家手边的现银,害得赌坊老板慌忙亲自招待这一老一小两个赌鬼,还拿出银子请他们别玩了。

“纪嬷嬷知道带聂家小少爷上赌坊的事儿肯定会传到聂老爷耳里,是以聪明地收下白银,不久便辞去奶娘的工作到别处城镇,可事情既有了起头便难以收尾,奶娘虽不在,聂府里多得是会赌的家仆,聂老爷成天在外忙着经营生意,不知他那独子小小年纪就已熟通骰子、牌九、马吊、花摊、字谜等所有与赌有关的学问。”霍惕世慨然接话。

“从此云飞只对赌有兴趣,夫子跟他讲学问,他觉得无趣,府上教头教他武艺,他也只觉得乏味,整日就等着趁父亲至外地做生意时,再上赌坊赌,连赌坊老板都成了他的至交。

“等聂老爷发现儿子不对劲,将他禁足时,云飞已十五岁,他想尽办法也已改不去独子嗜赌的性子了。”

“既是赌痴应该是赢多输少吧,怎地,”香儿不屑的哼出声,“连偌大家产都让他给输尽了?”

“这是外头不了解事情始末的人的说法,事实上,”霍惕世叹口长气,“聂家家产易主不该算在云飞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