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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为妃(26)

“既然难得来,我总得带什么回去好跟娘亲说说,让她也知道我去了哪里,见着什么。”房荇一点都不惊讶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干过什么,这府邸是他的,他要是两眼一抹黑,这主子就趁早不用当了,只是引起的注意,却不是她想要的。

闻人凌波又发现她一件事,说谎不打草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偏偏,这少女眼里不见任何狡猾。

到底,她的真心在哪里?

“姑娘如不见外,直呼我的表字重赫便可。”

“闻人公子,图我画好了,请您过目吧。”她让出位子,她想回家了。

这人,不止身带富贵,也许还手握权势,为免瓜田李下,这样的人,最好有多远就离多远,就算人家来与你客套,也千万不要以为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人家贪图的,改天被卖了,或许还会帮忙数钱也说不定,趁早桥归桥,路归路的好。

闻人凌波移到她的位子,案桌那重江迭嶂图墨汁淋漓,笔法大胆,与他原先看过的那幅伪画,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亲昵看见,以这样的绘画功底,随便丢到翰林院去,那些老学究们会抢破头吧。

“那七千两银子是你的了。”她那退回来的七千两,他也能理直气壮的给她了。“有事可以来找我。”

“谢谢公子。”她也不客气。她不担心闻人凌波还会把他手上的这两张仿图往上面送,他从来都不是那种没脑袋的人。

“房时在外面等你。”就这样,没有多的话了?

“那我走了。”听到哥哥的名字,房荇的表情立刻变得生动起来,屈膝行礼,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府外走去。

“慢着。”

她转身。

闻人凌波笑得很可恶。“提醒你,别忘记,你欠了我一次,这一回,是第二次。”

没错,他小气又爱记仇,以后会连本带利要回来的。

房荇看着他那笑得恍如恶魔再世的表情,不情不愿的低头。“小女子记下了。”

闻人凌波盯着房荇远去的背影,眼中的热度尽退,恢复他万年不变的冷淡模样。“阿青,去瞧瞧她。”

门外的小厮成东青愣了下。殿下是让自己去送那位小姑娘吗?她又不是什么高官,就算那些特殊的人,也不曾在这里得到过这么特殊的待遇啊!

“还发呆?”

“是是,小的马上去!”

再说房荇出了那屋子,走在来时的路上,这府邸是极大的,她走了几近一刻钟,成东青这才赶上了她。“房小姐,请留步。”

房荇看着这一两日伺候闻人凌波的年轻人,总觉得有那么点眼熟,一时又说不出在哪见过。

成东青看了她身上的衣裳薄厚,将挂在手臂上的披风递过来。“主子说这外头冷,房小姐没带外衣出门,先披着这个吧。”

☆、第二十一章

“这位大哥,谢谢费心。”离开了闻人凌波那温暖如春的屋子,一到外面才发现,天气好像又转冷了些,她身上这件衣裳本就是为了求作画方便,一出外就显单薄了。

既然人家好意,她就接受,了不起再送还回来就是了。

“我叫成东青,姑娘以后叫我阿青就好。”成东青笑嘻嘻的。

“阿青哥。”房荇嘴甜的喊。

“姑娘一定不记得我了吧?”他露出一边的小梨涡。“两年以前我给姑娘送过书。”

房荇看着他嘴角抿出来的梨涡,有什么划过脑海。“《鹿公游踪集》和《山杂图考》吗?”

“姑娘好记性!”他原先没敢巴望她记得的,也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提点,她就爽朗的承认了。

“因为阿青哥跟我都有一样的梨涡。”不过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又因为他总是笑脸迎人,因此印象虽不深,但一说起来,却能让人一下就想到,的确有这么个人。

两人闲聊间,很快来到西角后门,角门处,只见房时来回的走动,许是察觉到了房荇的目光,他抬起头来,那张清秀的脸忧虑之色隐去,转变成如释重负的笑容。

“哥哥!”

“荇儿!”

房荇小跑着来到房时面前,回以最灿烂的笑容。“哥等很久了吗?”

“还好。”房时看了一眼她身上那件毛斗篷,这眼熟的东西,似乎是那人身上的,他不吭声的换上他带来的房荇半旧的杏色披风,替她系好带子,又将披风上的兜帽扣在她脑袋上,“你身体不好,怎么穿着这样就出来了?”往年只要入冬前夕,她就容易感染风寒,就算这两年因为练武,身子骨看起来强健不少,但对他来说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你就是爱操心,爹呢娘呢,家里的人都好吧?”感觉,她好像离家很久了。

“爹娘都很好,等等回去不就可以见着了?”仔细的瞧着她的脸色,看起来还不错,房时放下心来。

成东青是知道房时对这妹妹很爱护的,但是这么体贴入微,还是让他大开眼界。

“替我多谢你家主子。”房时冷淡的将那件披风奉还。

兄妹俩在府邸后门上了车,马车驶离。

“以后离他远一点。”

房荇手里抱着手炉,心里记挂着怀里的银票匣子,那么多银子可以买多少米粮,可以买多少疋布,马车也可以留下来,不用卖了……大哥说话,她就很努力的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频频称是。

“也就这样,这回是不小心碰上的。”

“他是当今十一皇子,虽未封王,想来也不会太久,我们跟这样的人不是站在同一个地方,你知道吗?”

那泼天富贵又岂是寻常大户人家能有的?她知道。

“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要左耳进,右耳出。”他化身大娘,苦口婆心的叨念。

“哥,你想哪去了,我可是为了银子才去的,七千两欸,我就算把自己卖了都没那个价,何况,这种人不管他以后有无作为,如果可以交好,就千万不要和他成为敌人。”

但,十一、十一皇子?

房时在她脸上看到洞若观火的双眼,心头的紧张才要放下,却听见她最后那几句话,即便知道妹妹常常语出惊人,心里还是大大地震撼了,他在为她着想的同时,她却已经想到更长远的往后去了。

“我累了,睡一会儿,到家了哥可得叫我。”

“嗯,你睡,到家我一定叫你。”房时替她将上车后脱下的披风拿过来,往她身上盖。

她阖上眼睛,直到车行一段路,心里忽然被什么重重锤了下,面色丕变,眉头打起了小结。

她猛然忆起闻人凌波是谁了!

难怪她一直没想起这个人,他原来是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她记得那年皇帝病重,继位太子和几个皇子之间暗影幢幢,京里头风声鹤唳,有次明融之宴客,她身为正妻,自然是要负责招待事宜,男人们酒足饭饱,聊的无非就是国事和女人,他们说起几位皇子如何如何,便说道,多年前十一皇子若非身受寒毒离京避祸,最后死于非命,这龙椅上面坐的人当如何如何又如何……但他们也知道皇家之事不可妄议,很快便转移话题,聊到别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