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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两国舅爷(4)

伏临门环顾家人们一圈,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搬出去好,那就搬吧!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我去找房子。」还有,得先去借点钱来应应急了。

伏幼回自己的屋里後,并没有忙着打包行李。

她的院子不算大,屋里布置得也简单,外屋摆着一张圆桌,几张绣凳,珠帘子隔出来的里屋除了一张贴皮子的包镶床外,还有一张梳妆台连着衣柜,角落用屏风隔了个小间,里面摆了浴桶和恭桶。

她是伏府的大姑娘,按例有四个大丫鬟,原主待这些丫鬟如何、亲不亲近她不知道,也没打算要追究,她让其中一个丫鬟去把院子所有的下人都集合起来,一等众人安静下来便简单扼要的说出大房要出府的决定,问谁愿意跟着出去,如果不愿意,也不勉强。

不能为她所用,她们的後续自然就不用她操心。

这段时日她看得出来,她院子里的丫鬟仆妇婆子都是伏老太太那边安排过来的人,说起来就是她那个亲娘的不是了,还是当家主母呢,却连安排个人给女儿的权力都没有,再说了,这个原主也活该,日子不知道怎麽过的,身边竟然连一个心腹都没有。

用膝盖想也知道,不会有人要随她离开伏府的。

所谓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这些人以前跟着她,也许觉得往後的日子还有奔头,毕竟她那时还挂着大姑娘的名头,如今她成了寡妇,他们这一房又要离开伏府—— 伏府或许不怎麽样,老太太素日里严苛,月银也不丰厚,除了几个忠心耿耿的有油水,其他人别想有什麽好处,可无论如何,伏府还是这些人待习惯的舒适圈,她们没有陪着她去外头吃苦受罪的道理。

在这些下人眼中的大姑娘,就是个心中没主意的主儿,召她们说话向来不曾有过,一开始许多人都是漫不经心的听着,没往心里去,可慢慢听出味儿了,也察觉到大姑娘语意清楚乾脆,面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那严肃和威严居然让人有些陌生和不适应。

随意低声闲聊、嗡嗡的喧闹声渐渐停止後,慢着!大姑娘这是在说大房要离开伏府?

细碎的讨论声又起,伏幼等了一刻,一个个见她冷冽起来的脸色,慢慢地垂下了头,除了躲避伏幼的目光,也安静了下来。

但还是没有半个人站出来表态。

很好,少了几双筷子吃饭,爹娘的压力也许能小一点。

自我安慰之余,伏幼不免对原主的无能嗤之以鼻,她见过人缘不好的,没见过这麽不好的。

「大姑娘。」人群里忽然发出一道嘹亮的声音,一个身材壮硕的丫头探出头来。

她一出声,人群很自然的给她让了个道。

胖姑瞅着前後左右,也没有什麽害羞的意思,肉肉的手绞着衣角,憨憨的笑道:「胖姑愿意跟姑娘一道,胖姑力气大,能干的活儿多,胖姑也不要月例,只要一天能吃上五个窝窝头就好。」

这个叫胖姑的丫头伏幼没印象,看见她洗得一身白的粗布衣裳和脚底破了一个洞的鞋尖,肯定她是个干粗活的。

伏幼挥手,让众人都散了。

她点点头,对胖姑道:「嗯,那你回罩房去把你的东西整理出来,人先过来我这里,我保证每天会给你吃够五个大白胖馒头。」该给的工钱也不会少她的。

胖姑伸出五根短胖又脏污的手指头,有些被挤小了的眼珠亮了起来。「细面粉蒸的白胖香香的大馒头?」

「嗯,一天三顿饭,你想吃多少就能吃上多少,不过,前提是你跟着我出去,起先日子会过得有些紧,该你的活肯定不会少,这样,还想跟着我出去?现在後悔还来得及。」

胖姑盯着自己的五根手指头不放,居然擤了擤鼻涕,摸着肚皮道:「胖姑在这里一天两顿也吃不上三个窝窝头,灶上的婶子骂我吃太多,说胖姑是饿死鬼投胎,我每天晚上都饿到哭,大姑娘确定胖姑跟着你以後,会给那些馒头的数?」

伏幼也不嫌她磨人,道:「我向来说话算数。」

「是吗?」她虽然脑袋不好,想想大家口中的大姑娘好像也不是什麽说话算话的人,只是,她在这里过得也不好,不如就信大姑娘一回。「胖姑不後悔,胖姑想跟大姑娘走。」她重申了一遍。

「就因为我能让你吃到饱?」

她吞了下口水。「胖姑有一回饿狠了,蹲在半路上哭,大姑娘给了胖姑一块麦芽糖,胖姑一直记得。」

从她有记忆开始,没有谁对她好过,她知道因为自己丑笨,所以没有人喜欢她,可那回大姑娘给了她一块糖,那是她这辈子没吃过的滋味,她舔了一口,又甜又黏牙,实在太好吃了,就算肚子饿到眼睛都发绿了,她还是把那块糖藏在兜里,每天睡前拿出来舔一下,每天都能舔糖吃的那段日子,是她过过最美的日子了。

伏幼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不过为了块糖把自己卖了,傻孩子,你确定跟对人吗?

看来这个伏府虽然有钱,但实在称不上什麽积善人家,连个粗使丫头都吃不饱、穿不暖,算什麽好东家?

她让胖姑回去收拾,又招来一个婆子问了胖姑的事。

婆子回道—— 那胖姑就是个干杂活的,谁都能吩咐她做事,虽然是个家生子,爹娘却都已经去世了,如今刚满十四岁。

伏幼听了也没什麽表示,转身回了外间小厅。

似乎没在她面前一起出现过的四个大丫鬟,居然都到齐了。

老实说,她还真的没什麽话要对这些人讲。

「自己有什麽活儿得干不清楚吗?都杵在这里干麽。」没得站在这里碍眼了。

丫鬟们连忙散了,各自去做自个儿的事。

院子里的仆妇丫鬟也明显感觉到这位大姑娘有些不同了,身为下人最能感受府中的氛围,这种山雨欲来的态势,对下人来说通常不会代表什麽好事情,因此一个个反而战战兢兢的干活着,没人敢到伏幼面前说道些什麽。

就算大房要出去自立,还没出去之前,这位姑娘还是大姑娘啊,要站队?还不到那个时候。

当然一些比较心大的,暗地里操作了些什麽,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就算有,这些也不在伏幼的考虑范围里。

她躲在闺房里,把自己的妆奁清点了一遍。

原主是在伏府送嫁妆到炎家那天接到男方突然暴毙的消息,一屋子的兵荒马乱,是以盖上红绸布的嫁妆最後就被收进原主的小库房中。

两张公中的嫁妆单子勉强有些看头,一些绸缎料子、铜壶、银盆、子孙桶,两样小家具,其他金银饰品在另外两张单子上,是她娘从她的陪嫁里挪给她的,样式虽然有些老旧,但摸在手里分量很足。

这些统共加一加,十八抬嫁妆恐怕都还是虚的,这个伏幼哪是什麽伏府大姑娘,瞧那二婶娘和祖母身上都是沉甸甸的赤金饰品,轮到孙女身上,拿得出手的物事却一样也没有,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在打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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