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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王驯悍(4)

风仑驭摸摸光头,眼底一片疑惑。听起来你对鲁王堡的地势很熟?

别忘了我不是绑小脚的姑娘,没认识你之前我也不在家的。

她不掩饰自己是匹野马的个性,却也技巧地躲避了风仑驭的重点。

我不信,陪我去看看啦!他撒娇。

你看不得我闲几天呐,我带回来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呢!金银宝玉她看多了,让她瞧上眼的是几

尊游牧人俑,和从墓室拓印下来的壁画。

那几个不起眼的泥娃跟新疆于田、高昌吐鲁番出土的碎陶片有异曲同工之妙,对不对?他都能把贺兰

淳说过的话倒背如流。

所以说这些北朝的陶土应该是从中原贩运过去的,也显示当时中原丝绸之路的盛况。贺兰淳笑眯眯地做了终结。

败给你了,到底去不去?只要一提到古董的话题她就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三天三夜,替她踩煞车是不想再荼毒自己的耳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去去去!当然要去。是职业病了吧,焉有知宝山不去的道理,就像得了鸦片病的人,只要有人给块鸦片渣就感激涕零,就算把祖宗八代给卖了都不要紧。

晚上二更出发?

可以。话毕,脑海中不禁浮起一个很久以前就被锁在她记忆箧中的人。

呸!想他做啥。

一个在她生命中已经属于过去式的人……她根本不可能楣到看见他。

她振作精神,把刚浮上脑际的倒霉鬼重新关回她心田的角落。

不过,今晚得赶回来,要不然有人会抓狂跟我脱离父女关系的。

你是说?

今晚是我爹的大寿,好歹我得露露脸啊!

那我也有一顿粗饭吃喽。说到吃他精神又来了。

说做就做是贺兰淳惊人行动力的座右铭,不消半刻她已经打扮妥当,一只大皮革里装的全是挖掘需要的工具,手里还抓着一把探测古墓半筒形状的洛阳铲,

它的功用在于挖掘时不伤古物,她哪像一些盗墓者不管它三七二十一的用硝黄霹灵弹乱炸一通,只要棺木不被

炸散就达到目的。

咦!你不会是刚刚那个少年家吧?大事底定,不过他们溜得不够快又被贺兰岳逮着了。

喔,多谢老爷子指路,让我顺利地找到。风仑驭眼尖,一眼就认出人来。

你,是个和尚?打击不校他头上的戒疤骗不了人,这样一个翩翩少年干幺想不开吃斋念佛去啊?

阿弥陀佛。袈裟戒疤都可假,唯有一颗向佛祖的心可昭日月。

贺兰岳像泄了气的球。

要化缘托钵到后门去,我会交代管家给你几两银子的。他真的老了吗?居然看人走眼。

想当年要不是他看上那个浑球也不会害得阿淳变成这样……唉……好汉不提当年糗。他这一辈子做错的事

不只一椿,却唯独这件事让他歉疚至今。

老祖宗,阿驭是我的搭档,你别乱点鸳鸯谱啦!

他这老祖宗最爱胡搅蛮缠,明明才说要跟她站在同一阵线,现在又反悔了。要是非过足媒婆的瘾头,她还有一

堆表哥堂妹的,他们就够老人家他忙的了,别只把目标对准她嘛!

贺兰岳翻了翻眼,知道自己吃快会打破碗,只好干笑。哈哈开玩笑,别当真嘛。他用大拇指指了指屋里头。倒是屋里那个老头八股得很,不想让他中风你要看好这小兄弟。

我知道,老祖宗!

属于她的蜚短流长够多了,他不想禁止贺兰淳的特立独行,可是也不允许旁人再伤害她一次。

第二章

要不是马背上驼着一个人,任何人都会直觉地以为那肯定是匹野马。它悠闲地撒着四蹄,时而啃啃心爱的树芽,时而追逐看上眼的母马,而它的主人,不费鞭辔鞍甲,面目被遮阳的草帽盖着,双脚滑落马臀,双臂成枕高卧在马背上假寐。

马儿玩过吃饱,在日落黄昏城门关上之前进了隶属兽王堡管制下的重镇。

城门卫兵挥挥手看也不看地让他进了城,临了,还无精打采地打着大大呵欠。

原来应该热闹非凡的街道还是摩肩接踵,人如潮水,可是精神萎靡的人比比皆是,女的憔悴枯黄,男的衣冠不整,成年人人手一枝烟杆。

店家黑沉沉的积着灰,招牌塌了也没人整理,肮脏的市容,一个死气沉沉的都市。

这城镇是怎幺了?简直像中毒的老烟枪。

走过街头,要不是他的态度太从容,不容侵犯的气势太坚定,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宵小偷盗,早就一拥而上劫了他。

来到卖水的地方总算见到他认为比较顺眼的店铺。

老丈,给我两个水袋的水,另外请把这个也装满。滑下马背,男人递上一只有嘴的马皮葫芦袋。

是是是,客倌请稍候,马上来。做生意讲求公道的卖水贩哈腰点头连忙取水去。

嘶!前蹄忙着刨土的马似乎生怕它的主子忘记什幺,出声提醒。

我知道。男人从帽檐逸出低哑的声浪,仿佛不是很爱说话的人。

小贩动作快速确实,个用多少时间就从里头装满水壶出来。

男人如数给了钱,提起水壶就要离开。

他利落地将东西安置妥当,虽然眼光不曾往后看,也知道身后的卖水店里又多了两个人,他细听,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是一对年轻男女。

这许多年来他跟在独孤吹云的身旁担任护驾的工作,养成如履薄冰的态度,凡事谨慎小心,就不易出错。他不会让人站在他的身后,所以他倾着身躯,让自己眼角的余光能瞧见来人的动作。

老爹,给我一壶水。轻盈的女声十分好听。

我也要。和她并肩的……是个不伦不类的……和尚。

刚浪费人家的银子,你啊,有酒喝就成了,要水做什幺?

我就是要嘛。

两人的争执全落入海棠逸的耳里。

装备妥当。他迫不及待要离开。

阿驭,你讲理好不好?来买水的不是旁人,是赶着要上兽王堡的贺兰淳和风仑驭。

海棠逸浑身一僵,他掩在笠帽下的脸有一瞬间是灰白的,执缰绳的手慢慢收紧成拳。

嘶!马儿久久等不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回头过来探望。

海棠逸回过神来,绝然上马。

灰尘仆仆,他在马上的背挺得笔直就像在逃开什幺似的……

他掩饰得当的动作并没有引起贺兰淳的注意力。这个镇复杂人等太多了;混血的于阗人、皮肤乌亮精光的番邦人,加上她本来就粗枝大叶的个性,根本无从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氛。

迟钝的人只有她一个,当她忙着结帐时,看似无事忙的风仑驭却回过头来,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疾去的人跟马。

可疑……

发什幺呆啊,走不走?贺兰淳办完事,拍拍风仑驭的肩。

阿淳?他咽了咽口水。

啥?这小子怎幺变笨了,一副灵魂出窍的鬼模样。不会是不给他买水的后遗症吧?

她龇牙,露出白皙的牙齿。风仑驭,你到底着了谁的道,失魂落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