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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一梦潇湘冷清秋(99)

寂然饭毕,雍正帝并不离去,而是说有几句家常话儿要问问富察福晋及钮钴禄福晋,只命宫女带和惠与墨颖黛玉三人至御花园里去玩。

三人闻言,如蒙大赦,忙齐齐跪了安,便退了出去,一径往御花园去了。

甫一到得御花园,墨颖便如同开了锁的猴儿一般,叽叽喳喳道:“才刚当着皇上的面儿,连平常最爱吃的御膳房的好鹅掌鸭信儿,我都未敢夹一筷子来尝尝,真真今儿个算是白进宫一趟了。”

说着又压低声音向和惠道:“先前我虽见皇上的面儿不多,亦觉得他只是有些儿不爱笑罢了,并未觉得害怕,今儿个倒奇了,瞧着皇上笑了几次,我这心里反倒怕得突突跳得慌,你道奇不奇?”

闻言和惠不由“嗤”的一声儿笑出了声儿来,道:“皇阿玛哪有你说的那般可怕?想来是先前你每次见着皇阿玛的时候都太短来不及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儿,而今儿个却在他的面前呆了那么长时间,感受到了之故罢了。”

说着又转头赞黛玉:“我瞧着林妹妹倒是不甚紧张害怕,果然是个有见识的。”

黛玉听说,不由淡淡一笑,道:“不瞒公主,黛玉心里原与大姐姐一般,是十分紧张害怕的。只是想着即便雍正帝贵为一国之君,主宰者整个天下,他首先亦只是一个凡人,亦个有着与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一样儿七情六欲的,心里便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罢了。当然后面儿这番话她便未说出来,毕竟再皇宫这样的地方儿,谨言慎行一些儿,总是有益无害的。

三人说笑着逛了一回御花园,俱觉着热的了不得,不意瞧得前面儿有个水榭,遂相携着去到那里坐下乘凉兼歇脚。一时又有跟着来的宫女沏了一壶香茶来,三人便再亭子里一面吃茶,一面说说笑笑的,倒也自在。

不想说了片刻,便有两个宫女来说与墨颖“端柔公主闻得格格进宫,请格格过去小叙一会子”请走了她。余下和惠与黛玉未说上两句,便又来了两个宫女,说是“怡亲王福晋进宫瞧公主来了”,当下和惠亦满脸歉意的走了,临行还再三叮嘱宫女们“切忌不能怠慢了格格”、“再逛上一回子,便送格格回坤宁宫去”等语。

于是方才还语笑晏晏的亭子里,霎时便只剩的黛玉一个人坐在那里了。百无聊赖坐了片刻,黛玉便起身说要回坤宁宫,不想就有一个瞧着十四五岁,生的十分白净水秀的宫女笑道:“格格这会子回去,倘皇上与娘娘福晋们正说着话儿倒不好,不如奴婢们陪着格格再到处逛逛?奴婢常听人说御花园有几处天上仅有地上无的极好景致,想来格格瞧了必定喜欢的。”

其余几个宫女亦拍手笑道:“今儿个咱们跟着格格,可好福气了。”原来宫里有明文规定,等闲人等是不能入御花园的,她们这些个小宫女儿自然无缘一进,如今好容易遇上这样儿的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因百般附和着撺掇黛玉。

偏黛玉的性子又是个素来喜静不喜动的,今虽闻得宫女这般说了,亦并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这会子怪热的,倒是先回去的好。”说着便欲扭身离去。

却见才刚那最先开口说话的宫女又一脸沮丧的说:“原本想着今儿个终于有福气可以同了格格一块将御花园逛个遍,跟着开开眼界儿了,却不想格格又不愿意去。”

另一个瞧着年纪又大了一点,样貌儿生的要差点的宫女不由压低声音劝道:“罢了小螺儿,格格乃大家出身,不必咱们这样儿小门小户出身的没有见过世面儿,兴许在咱们瞧来惊人骇目的缩在,在格格眼里却是稀松平常得紧的呢?好歹你才进宫一年多便有机会得以一进御花园,哪像我,都进宫七年了,今儿个才得了这样的机会呢!快休要多嘴了,服侍着格格回去罢。”

说着上前向黛玉福了一福,赔笑道:“小螺儿年小不懂事,还请格格不要见怪,奴婢们这就服侍格格回坤宁宫……”

话音未落,已被黛玉含笑打断:“既然你们说得这么好,今儿个我若不去瞧一瞧,倒是白来了一趟御花园了。”说着命那小螺儿,“还不带路?”想着这些个宫女竟连进御花园逛逛这样儿微小的愿望都这般的难以实现,真真亦够可怜的,黛玉原是那善良心软的人,这会子既闻得那宫女儿这般说了,自然动了恻隐之心,因此才松口儿说自己想去瞧瞧的。

闻言几人皆怔了一怔,待回过神来,不由俱是一脸的又惊又喜,因赶紧与黛玉撑伞的撑伞,打扇的打扇,簇拥着往前面儿去了。

行了不多一会儿,果然一处上佳的景致映入了众人的眼帘,但见由石头堆积而成的怪石假山上,佳木葱茏,奇花闪烁,更有一道清流自花木深处曲折泻出于石隙之间,人一靠近,便觉一股清冽之气扑面而来,才刚的暑气亦随之一扫而光了。

站在石隙前的巨石上,黛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儿,不由笑叹道:“果然好个所在!”

小螺儿听说,忙笑道:“奴婢们没有骗格格罢。”说着只顾得上与黛玉打声儿招呼,便同了另几个小宫女儿,蹦着跳着、叽叽喳喳说笑着至一旁玩起自个儿的。

唯独剩下方才说话儿那个大一些的宫女不曾去,只在黛玉身后侍立着,一面还小心的瞧着以防她滑倒。

黛玉见了,不由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因笑问她:“叫什么名字?才刚听你说已进宫七年了?那不是很小便进宫来了?”

那宫女忙笑道:“回格格,奴婢名唤作香秀,系康熙五十九年九岁时进的宫,如今确确已七年有余了。”

想着横竖亦无事,黛玉不由与香秀闲话儿起来,不过问她一些“老家是哪里的”、“在宫里当差可辛苦不辛苦”、“一个月拿多少钱”等语,她都一一脆生答了。

及至问到她“可想不想父母家人”时,就见她的情绪低落了下去,怔了半响,方低低叹道:“不瞒格格,一离家便是七年多,哪里能不想呢?但只宫里连那些个稍稍不得宠些的主子娘娘们尚且难以见上自己的家人一面,何况咱们这样儿最下层的奴婢?只怕穷奴婢这一生,亦是无缘再见上父母家人一面儿了。”说着已经是红了眼圈儿。

黛玉见她伤心,方知自己竟无意戳到她的心头伤了,因歉然一笑,道:“对不住,我不知道这些事儿,倒白惹得你伤心了。”

香秀听说,忙拭了泪笑道:“格格快休要如此说,分明是奴婢失态,您不惩罚奴婢,便是奴婢天大的造化了。”说着又长叹一声,道:“要是宫里每一位主子都能如格格这般宽厚和善,奴婢们的日子,只怕亦会好过许多了!”

听得她这话有异,黛玉不由问道:“你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吗?常听人说皇后娘娘素来以宽厚仁慈治理后宫,当是对你们亦不会差才是的,怎么……”

一语未了,香秀便忙忙摆手道:“奴婢不是说的皇后娘娘,奴婢说的是以前的主子。先前奴婢跟着福贵人时,因福贵人不得宠,奴婢不但要受其余得宠主子们身边得力宫女太监的气儿,回去后还要受贵人的气,端的是度日如年,苦不堪言。后来奴婢一想,这样下去早晚得赔上自己一条命,遂一咬牙心一狠,将自己这些年来攒下的月钱和年节下得的赏赐悉数拿出来,送给了内务府的郭公公,才得以逃离了那个苦海,到了皇后娘娘宫里的。”

说着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亦不待黛玉开口,便自顾继续道:“其实奴婢心里亦不怨福贵人,毕竟再家时,她亦是尊贵的小姐姑娘,不想进了宫,做了主子娘娘,却反倒不如在家时舒心了,不独要忍受其余比她位份高,比她得皇上意儿的娘娘们的奚落折辱,要忍受那些得宠娘娘们身边得力宫女太监的冷嘲热讽,甚至还要无声忍受内务府大太监们扣发月钱月例的行为,偏还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究什么时候是个头,想来她比奴婢还更要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