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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后(25)

入夜,烧炕暖屋,房子里充满融融暖意。

子时一到,府衙点了报时烟火,全城也都跟着燃起烟火鞭炮,满城好不热闹。

然后就是祭祖了。

但尴尬就尴尬在这,虽然孙崇虎人前人后的喊她娘,孙上陇也我妻、我妻的叫个没完,可是申浣浣压根还没过门。

见她一古脑的往后退想退离祠堂,孙崇虎把她拉过来,「娘,妳也来跟爷爷奶奶还有曾爷爷奶奶说说话,我想他们很想认识妳呢。」

鬼灵精怪的又知道了?申浣浣让儿子领受了她一个眼神。

他吐了舌,躲到他爹身后。「……我不能,我是外人,要是给你爹娘上香,他们地下有知会生气的。」

「不会,妳可是他们盼了很久的媳妇,妳给他们上香,他们有什么不乐意的?还是妳心里没有我?」孙上陇靠过来,知道她的别扭。

他用这话来堵她,她只好妥协,乖乖接过香,行了礼。

上过香,一家三口闲庭漫步。

「我原来打算年前把我们的婚事给办了,俗话不是说,有钱没钱讨个老婆好过年,可是那些生死与共的兄弟们不肯。」

这是什么说法,他娶妻要别人同意吗?

孙上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想娶妳进门,想得要命,想到夜里总是辗转难眠,想到人家都有老婆可以抱着睡,我却孤家寡人,实在不好受。」

「你这些话是从哪个戏本子上抄下来的?」他实在不像那种满嘴涂蜜的人,心想近朱则赤,一定是在农场时,天天听她说白话本里书生跟小姐的故事被污染了。

她哪知道自从把她找回来以后,孙上陇经常手脚发凉的生怕她又出什么岔子,一天不把她娶入门,一天不安心。

「我句句肺腑之言……」

「孩子在这里,你不要胡说!」虎儿就瞇着眼睛在听他们说话,这些话儿童不宜。

「虎儿,你去替你梅嬷嬷收拾,爹有话要跟你娘说。」

「知道了。」这回他没有非要赖着他娘不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乖巧得很,不过走了两步路他又不安的回头。「爹,这回你可别又把娘弄丢了,我对你好不放心呢。」

「……我知道了。」孙上陇额上青筋跳了两跳。

院子角落老干横斜的梅树冒出点点花苞,申浣浣站在下头,忽然就飘下好几朵早熟的花,她捧在手心里,闻着梅花的清香,不禁陶然。

「战事过后,妳不见了,我也无心恋栈摄政王的位置,弟兄们想返乡的纷纷求去,我知道没有人喜欢打仗,会投军都是不得已,于是我尽己所能的给了大家优厚的退俸,希望他们光荣回乡后安居乐业。

「这几年兄弟们不时有消息传来,开枝散叶了,有的从了商,变成富商,大家都过得不错。我筹备婚事的事情一传开,他们说妳的喜酒他们一定要喝到,偏又卡着年关要我再候着,我这么做,妳不会生气吧?」申浣浣大概可以想见自己的婚事会变成耍猴戏般的被大家围着看,但是听孙上陇提到自己那些兄弟时的看重,心想:能在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同袍,应该也跟亲人没什么两样吧?

她就当自己要嫁入一个大家庭好了。

「听你说了那么多,我不见见他们还真说不过去。」

孙上陇闻言,眼里涌上无边喜悦。他的浣儿一直是那么贴心温柔。

「我有东西要给妳。」

「红包吗?」

「妳脑袋里就只有红包?」

这有什么不对吗?

忽地,她觉得两人靠得太近,她彷佛能听见他擂鼓般的心跳。

她心中一荡,热意沿着耳根一路铺开。他的手扳住她,寻着她的嘴轻轻的咬了下去,这一咬,一股酥麻立刻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心底猫挠似的,让她双手圈过他颈项,也咬了他。起起落落的鞭炮声淡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

后来申浣浣当然拿到了大红包,不过随手都进了孙崇虎的口袋。

都说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嘛。

孙上陇说要给她的东西,就是如今压着她如云青丝的九龙九凤金冠,每一龙凤尾上皆缀满明珠翡翠,脑后点翠滴在脖鬓。

那天在城里他离开她半晌,为的就是要去接这顶御赐金冠。

他为她试戴这项金冠时正色说道:「我没能给妳火凤国皇后的位置,可是在我心里,只有妳才是我的浣后。」

「你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这种虚名。」她根本不以为意。

「可是我想给名份、给将来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妳一个。」他是拐着弯,要从她嘴里套情话吗?她脸红了红,一番在喉咙滚了三滚的话,就这么从唇间溜了出来!「如果你不嫌我现在才开始爱你有点晚,那么我想朝朝暮暮都与你在一起。」

他吻了她。

大婚这天,老天爷很赏脸,早开的春桃爬满枝头,桃香弥漫,全城是桃色。衮山城挤满了凑热闹的人潮,携老扶幼,妻子儿子女儿,带着白发苍苍的老爹娘来叩恩,每个人面貌都教岁月改了些,但骨子里仍是当年铁铮铮的汉子。

闹洞房时,这些汉子差点把新房的门坎踩塌,让伴娘翻脸。

那些喝得酒酣耳热的兄弟们,每个人都能说出一篇她的糗事来。

什么把大锅饭煮成锅巴,替将士们洗衣洗到大内裤,竟然把它们放水流,害那一班兵有好几个月都没有内裤穿,有一次她跟大家偷偷去喝酒结果吐得一塌糊涂,吐了也就算了,竟然吐在大将军的帐篷里,事情闹大了,那天跟她一起渴酒的人全部吃了罚……新房不成新房,里面塞满了一屋子的男人。有这么、这么多的人爱她,申浣浣泪眼盈眶。在屋外看着的司徒云润面色复杂,喝下一杯喜酒,最终化为一片平静。

「绕了一大圈,还是终成眷属了。」善舞举了举杯。

「干爹!」孙崇虎一跳跳进司徒云润怀里。

「小虎儿长大了,干爹快要抱不动你了。」

「干爹一星半点都不老,在虎儿心目中,你永远是最英俊潇洒的那个。」

「咳,那我呢?」善舞吃醋了。

「娘……」还没学会八面玲珑的儿子向娘求救了。

「今天可是你爹娘的好日子,我这干爹只好再充当一次奶娘了。」把杯子扔给善舞,司徒云润扛起胖小子转身离开了新房。

施幼青还有闻人纣也来了,夫妻俩知情识趣,也不跟着众人去打扰那对看起来今晚别想要洞房,春宵无望的鸳鸯鸟。

「这衮山城不错,相公,我们不如多住几天?」

「娘子说得是,也许可以跟新郎官顺便做几单生意。」果然是商王,算盘敲来敲去敲得可精了。

「那咱们喝酒去?」

「要多喝几杯,一趟路这么远,得喝个够本。」

枝杆嫩梢中有喜鹊登枝,喜了、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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