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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魔,点睛(奢求系列之一)(6)

家未破前,她还是个娃儿,根本无法认识什么男性;家破后,更因为怕惹是生非,除了郊外学堂,甚少与外人接触,就连在这里打响的画师名号,也是用假名「春秋」,请人代为卖画,省得过去的仇人找上门。

听着柳红袖的赞美,祝火难得疑心一起。

你……喜欢他?

柳红袖轻轻扬唇,轻描淡写带过,「承宇哥是多少女子心仪的对象,哪有人不喜欢?!」敬他是兄长,哪会不喜欢!

祝火不耐地问:我是问你喜不喜欢?

开什么玩笑,这女人在画完之前,绝不可对任何人动情,一旦分心,画出来的身体肯定大打折扣,他是这么认定。

「我?」

怎么昨日雅儿才问过,今天又换祝火,不过有别于雅儿的目的,她知祝火肯定担心的不是她的婚姻大事,就对他的了解来看,该是怕自己完成不了画吧?

将散在案上的画纸收妥,柳红袖正经道:「放心,我知你会担心我万一完成不了画怎么办,所以在你的画完成前,我是不会想这等小事……」与魔交易,若不全心尽力,怕是过不了关,尤其对方还是一个高傲、不可一世又霸权的魔。

但,「喜欢」这种事情,又不是说忘就能忘的,祝火毕竟是个不懂七情六欲的魔,哪会明白人世间的情爱。

收回莫名伤感的视线,柳红袖低了头,既然答应要专心一意,她就会努力做到。

知道就好。

听了柳红袖的保证,不知怎地,祝火心底有一丝莫名的喜悦,明白她的心是全放在自己身上,他就有股难掩的愉悦。

「对了,看在我如此尽责的份上,重新来谈谈我们的条件如何?」

条件?

祝火声音一顿。

「是啊,你也知奶娘已死,那么你承诺过要保护我们的条件当下就少了一个人,也就是说这条件不完全了。」她水眸眨着。「再者,我只是个弱女子,你也只说过要保护我,但在这社会生存,光靠保护也无法长久,我想……不如就重新拟定条件,第一,要保护我,顺便再奉送我两个条件以彰显你的大量,如何?」

一共三个条件?

「没错。」她想得很美、笑得可人。

你以为我会妥协?

这女人当他是谁,与他讨价,真不想活了!

柳红袖细眉一挑,得意之情尽在脸上。「你大概是没得选择了,毕竟若没有我,你要如何成形?」就算祝火不说为何找上她,但光凭这四年他偶尔对自己的保护,即可得知要完成这幅画,没她是不行了。

抓住这一点,她稳操胜算。

你以为真非要你不可?

自己的怒气快要达顶,祝火的声音格外地冷。

柳红袖双手抵在下颚处,模样好不无辜。「应该是吧!若不是非要我不可,今年清明我们回去扫墓时,我与卷灵轴一同落入山崖,你也不会舍卷灵轴而来救我了。」

那时的状况根本不容许祝火兼顾,只得择其一,原以为自己会殒落在崖底,就此结束短暂一生,没想到双眸睁开时,竟毫发无伤地站在崖上,对祝火先救自己的行为,让她真的感动得几乎落泪了,毕竟她从没想过祝火会为了救她,而竟然弃他视为最重要的卷灵轴不顾。

她一直认为,在祝火的心目中,卷灵轴是最重要的。

你该庆幸卷灵轴是卡在树枝上,没有一点损毁,否则你此刻也不会好端端坐在这里跟我讨价了。

祝火冰冷的声音几乎贴上她的脸。

这女人真是得寸进尺了。

「所以说了,」柳红袖稍稍一退,笑得更灿烂。「你非我不可,对吗?」

很好……原来趁他不注意之下,这笨雏鸟已长齐了羽翅,准备将他一脚踹开,振翅高飞,啧啧!有这么容易吗?

柳红袖轻轻扬笑,银铃般的笑声听在祝火耳里,却刺耳极了。

「你是魔,何必与我一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柔弱又无力的小女子计较这么多呢?承诺了,只会显示你的度量大,不是吗?」柳红袖依稀记得过去自己是很善良、很懂得替人着想,只是不过短短四年为何会有如此变化,她很认真的想,大概真的是近墨者黑的缘故。

跟着一只魔,没变成跟他一样就不错了,还妄想变善良?

在她身边的人很少,不曾离开的也唯独祝火,所以了,她仅能跟祝火学习,祝火会懂什么?不就算计那回事,她可是有样学样。

你真大胆,敢与我讲价!

「没有九成把握,我不会这么做,祝火,我知你很想赶紧得到身体,只要你完成我的条件,我就达成你的心愿,如何?」她仍坚持自己的价码,就算下一刻会横死,也毫不退缩。

祝火忖度着。

没想到他对这柳红袖还看走了眼,以为是小娃儿好应付,怎知竟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懂得人心,知道如何捏分寸,但想他祝火在魔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岂能让这人类女子任意摆布。

祝火的声音飘近她耳畔,低沉如深潭一般的嗓音,竟惹得柳红袖心跳蓦然加快,祝火很少靠她如此近的。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说话的女子,很好……红袖,我欣赏你的勇气,你的条件,我允了,不要说我吝啬,我就再给你两个条件,你自己好好斟酌吧!

他会称呼对方的名讳,便是重视的开始,他会记得这人间女子的。

笑靥绽开,柳红袖不发一语。

那瞬间,望着那朵初绽光芒的笑容,祝火才惊觉到,原来这四年后,已不能再用女娃来称呼柳红袖。太过专注在自己的事上,没想到他身边女子已懂得算计他,可以想见,未来精采可期了。

他们之间,会是谁输谁赢呢?

不过,怎么想都是自己赢,他有着把握,好歹他也是个响当当人物,若栽在这小女子手中,往后如何在魔界立足?

哼!所以说,肯定是他赢。

「那么,开出你外形所要的条件吧。」柳红袖提起笔,拿了张新纸,准备记下。

回应给她的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祝火?」她又喊。

你……这张画的是什么?

听见祝火的声音在左方,柳红袖视线往左一抛。「『寒梅图』啊。」刚完成的,还烫着呢。

你画在哪里?

「不就是卷灵轴上。」自己会看,何必问她这种愚蠢问题。

柳、红、袖!

居然给他画寒梅图,祝火气愤的火气上扬了,柳红袖明显感应到地动山摇,赶紧扶着椅子,远方还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柳红袖这才明白祝火在气什么。

「看清楚点吧!很多部分已经开始消失了,没事的,我只是在试验而已。」

祝火这才灭了火,但仍气愤难消。

你最好别给我出岔子。

「岂敢。」她也懒得去挑战祝火的怒。

魔──仍不是可易与之辈,应小心为上,此乃她与祝火相处四年后所得的座右铭。

不过,随着两人的相处时间增长,她似乎逐渐不再如过去那么害怕祝火了,或许是她握着王牌,又或者是因为了解祝火其实也会怒、会笑的缘故,撇去身分不论,他也和平常人没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