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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道而驰(138)

更何况,这些新闻是关于那个男人的。

项懿,在短短一年内传遍拉美黑道的名字。二十岁,华裔人,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金三角大毒枭霍骁的外孙,也是一年前被刺身亡的黑道枭雄项坤的大儿子。当年他拿着项坤留下的百分之十的资产来开拓银三角的时候,几乎没人去关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也没什么人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大事业来。可短短一年时间,有过这些想法的人如今都暗自捏了把冷汗。

在黑道混久了难免已经对一些残酷的事情熟视无睹了,可项懿这个人狠绝的手段还是让他们心惊胆战。无论黑道白道亦或警方,项懿都是重点防备对象,可这个人人前形象儒雅,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一副正经商人的端正样子,让人根本抓不到任何把柄。

而私底下,他是不择手段的代名词,绝对的冷酷无情,睚眦必报,让人捉摸不定。

传说项懿除了项家的人手外,私下养了一批精英死士,那群暗部的人每一个都对他死心塌地,忠心耿耿,而这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没有人见过,只零星传出一些消息,而那些透漏消息的人无一不是暴毙就是失踪,这些以血为代价得来的信息更加说明了这个组织的存在,却也让它显得更加神秘和血腥。

也有些不服气的帮派会去挑衅,比如上个月在伊利亚码头,也算数得上名号的雷帮和项懿抢东部的运货航线。据说项懿是满口答应了雷帮首领的谈判要求,双方在伊利亚码头碰面,要么合作,要么竞拍。可当天深夜码头周围彻响了一夜的枪击声和惨叫声,等警方赶到的时候,只看见那个雷帮首领被人剖了肚子,肠胃都拽出来一地,尸体被吊在码头沿上,被海水浸泡得脓烂不堪。

当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显示这是谁下的手,只不过如今伊利亚码头的东部沿线握在了项懿手里,也再没有人敢跟他争这块儿肥肉。

整个银三角周围的码头几乎被项懿一个人垄断了,进货的要通过他的批准,出货的更是要经过他的审查,警方本把他视作毒瘤一般的存在,可这个男人行动利落,从不留下蛛丝马迹,还和警署几位高官私交甚好,让人除了怀疑他外,拿不出任何能指控他的证据。

不过就连怀疑也只是传说,那个暗部也从来没人见过,大部分人眼里的项懿是报纸杂志上树立的形象,青年才俊,商场新贵,气质冷峻,再加上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完全就是个致命的少男少女杀手,那些黑边新闻只增添了他的神秘和暗黑气质,相反倒是更加加剧了他的人气。

所以项懿身边从不缺人,不论男女,情人一大堆,数都数不完。

这个月卖得最快的杂志是最新版的《NOBLES(贵族)》,明明是个财经杂志,因为封面上那个堪比偶像明星脸的男人而被抢货一空。这期是项懿的专访,凡是关于他的新闻,怎么都要提到蒙特里亚的。

记者显然很八卦,什么刁钻问题都要问一问,当然也是大众关心的,项懿还算配合,基本上都回答了。

“听说蒙特里亚的那个爱修洛庄园是您亲自设计的?”

男人穿了一身剪裁精致的暗色西装,藏蓝色领带,头发都疏上去,露出了那个标志性的暗红色额角胎记。采访照片上的项懿随意地靠坐在雪白的沙发上,手里夹着烟,眼睛微微眯着。

“(点头)。”果然很酷,话不多说,杂志编辑完全重现当时的采访境况。

“啊,我去参观过,真的是设计得很精致又大气的庄园呢,尤其是那一片的玫瑰园,走过的时候真是让人沉醉。不过我听说了哦,那片玫瑰都是您亲自种的?”

“嗯。”男人掸了掸烟灰,换了个坐姿。

“哎呀,那为什么种红玫瑰呢?”

项懿像是微微垂下眼睛,抬手吸了口烟,这才缓缓回答,“有个人很喜欢,我答应过他送他一片玫瑰园。”

哇,又是让人尖叫的回答,这一句话足够多卖出一倍的销量。记者心里暗喜,喜滋滋又问,“那个人真是幸福呢,能得到项先生的青睐。”

项懿没回话,只是嘴角的弧度有些冷硬了。

记者没发现,只八卦地继续问,“很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项懿像是出了会儿神,慢慢有了些笑意,“他……很温柔,很聪明,很稳重,很少生气,笑容也很淡,事事为我考虑,是个很温暖的人,”说着,他抬头看着记者,勾了勾嘴角,笑容明显,“我很爱他。”

这一笑险些闪瞎了摄像机,弄得那记者半天回不过神来,麦克差点摔地上。

“呃……爱?”过了好半天记者总算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是个引爆点,忙抓住继续问,“那她现在在哪里呢?是否还在您身边?”

“当然,”项懿掐掉了手里的烟,舒展开四肢,躺靠着,笑容难得温柔起来,“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于是这一专访一出,足足半年时间众人都在疯狂讨论那个让项懿深爱又在身边的那个“她”到底是谁,不过项懿身边人实在太多,男女不忌,更换频繁,让这个讨论演变成了粉丝掐架,掐了好长时间也没得出什么重要结论。

后来的访谈就正常了许多了,都是项懿往后的打算和投资方向,等最后记者收尾时感叹了一句说,“说真的,您是我最钦佩的企业家,年纪轻轻,功绩斐然,真是难以想象。”

项懿这时已经起身了,脚步却在此刻一顿,回头看着那记者笑了笑,“没有莫北先生曾经的努力,没有他打下来的基础,就不会有我的今天,我得到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希望你们不要忘记这一点。”

说完男人就走了,没再回头。

这是他每次都要强调的话,每个项懿的专访里几乎都要提一提莫北的功绩,那个死去了一年的人,或者说,失踪了一年至今杳无音信的男人。

所以项懿不仅痴情,还重义,让人不爱都难。

记者感叹了一下,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遗憾。和其他人一样,他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他是根本不敢问的。最初问出来的那几个人现在差不多都见了阎王,而试图去调查的几个人更是干脆连尸首都找不见了,项懿人前重情重义的形象是他们打造的,可深入了解之后,没多少人敢真的亲近,这个人的恐怖,了解越深,越是骇人。

记者低头看了看他掩在纸张后面的那行问题,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小心地用笔划掉了。

——请问,您庄园里那个无字碑后的石墓里的人,究竟是谁。

*****

项懿走进车里后,逼着挺直了一整天的脊背总算弯下来缓了缓。肩膀的伤口还很疼,前几天雷帮的几个残党设计伏击他,虽然最后他都收拾掉了,左肩膀却还是不小心被一颗子弹打穿。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一年前那人离开后,身体像是本能地自我折磨似的,伤口很不爱愈合,别人受伤十天能痊愈,他最起码也要用一个月才能恢复完全。裂伤好的慢,就算好了也容易再裂开,一年到头也少有完全康复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伤受惯了,这种疼他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