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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道而驰(130)

折腾了好一会儿,那医生总算检查好了,颜立可松了口气,立刻走近两步。

“他怎么样?”

“他怎么样?”

两个人异口同声,颜立可愣了愣,侧头看了看项黎,发现对方又是刚才那种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看着自己,他心里觉得奇怪,不过没心思想太多,又回头看医生,“他怎么样了?”

那医生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有了点反应,不过……哎,没什么实质的好转,还是深度昏迷,伤口也不见愈合啊……”

颜立可手指抖了抖,忍不住咬住嘴唇。

等医生护士走了,他呆了一会儿,下意识又慢慢走到项懿床前。男人面色苍白,因为刚才的检查像是又被触痛了,嘴唇都没了血色。颜立可呆呆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边上走过来一个人,手掌忽然被握住。

“走吧,我带你去实验室。”项黎说着,抬手搂住颜立可的肩膀,稍微用了些力气,把他的身子掰过来面对自己,“你在这儿看着也没用,跟我走吧。”

男人的声音有些哑,带着明显的疲惫,颜立可稍微回过神来,抬头看见项黎眼里的血丝,有点心疼地伸手抚了抚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很久没休息了?”

项黎愣了一下,眼里慢慢有了些笑意,肩膀也微微垂下来,紧绷的神经像是放松了些,“没事,我不累。”

颜立可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

项黎心里高兴起来,本能地伸出手臂抱住对方的腰,颜立可身子还虚,他寻思自己抱着他走比较好,可怀里的人像是僵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立刻后退了两步,眼神也有些戒备。项黎愣愣看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颜立可微微垂下眼睛,咳了一下,“我自己走就好。”

说着,他抬脚就朝门口走,擦过项黎的肩膀,头都没回。项黎傻愣愣站在原地,心脏像是麻木了一会儿,连疼痛都迟钝了半天才稀稀落落地涌上来。他僵硬地转身,看着大敞的病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迈步走了出去。

*****

两个人到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一路上颜立可动作迟缓,可项黎不敢再碰他,只离得两步远默默跟在他身后。项宅还是一片荒芜的样子,这段时间他只顾着抢救颜立可和项懿,根本顾不得别的事,这会儿心里又憋闷,眼里压根儿看不见乱糟糟的宅院。

颜立可从走进宅院里开始就觉得心里异常平静,这个地方他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尤其眼前的别墅,光看着就觉得心里温暖起来。被项黎带着走进大厅,从地下通道慢慢走到实验室门口,颜立可手搭在门把手上,还没等开门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扬起来。

实验室很大,明明在地下,可室内明亮,空气也很清新。颜立可扶着墙壁走到一个个储物柜前,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身体像是本能地兴奋起来,看着这些东西,心里莫名地高兴满足。项黎在他身后跟着,看着他眯起来的眼睛里带笑的样子,虽然心里难受,却还是因为他的这个表情而微微开心起来。

颜立可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些用具,有的东西比较沉,他拿不稳,项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从他手里把东西接过来,小心着碰了碰他的胳膊,“我把着你点儿吧,好吗?”

颜立可侧头看了看他,男人眼里小心翼翼的,看得他有点儿尴尬,“刚才……对不起,我只是不太习惯。”

项黎一愣,赶忙摇头,“没事没事,是我的错,我忘了你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颜立可眨了眨眼睛,有点莫名奇妙,“以前的事?”他忽然笑笑,把东西递给项黎,后背稍微靠着墙壁休息,“难道你以前总抱着我么?”

项黎眼里有什么光闪了闪,没接话。颜立可本来是开玩笑的,可说完看对方的反应,愣了一下。

难道这人真的总抱着自己了?

有点想不通,他微微挠挠头,也不多想了,便拎着手里的东西走到实验台前。

旁边的男人很沉默,他觉得气氛有点沉重,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可。”像是挣扎了很久,项黎终于开口。

颜立可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他。

男人盯着他的眼睛里写着浓浓的感情,他看着忽然觉得难受。

“小可,我们以前是恋人,我……我很爱你,”项黎紧紧盯着他的眸子,声音有些急促起来,“你真的记不得了吗?”

颜立可一愣,傻住了。脑子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犹豫着问,“你……不是我哥哥吗?”

项黎像是被噎到了,半天说不出话。他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弃地低下头,声音低落,“算了,当我没说。”

颜立可搞不明白。爱?那是什么意思?都是男人,他还是自己的哥哥,怎么会是恋人呢?

实验室里气氛有点儿诡异,项黎的表情更是黯然,他觉着别扭,想了想,便从一旁的本子里撕下一张纸来,拿起笔写下几个字。写好了,他微微吸了口气,抬头看着项黎微微笑了笑。

“哥。”

项黎身子一颤,难以置信地看他。

颜立可抿了抿唇,笑容没变,只走过去把手里的纸递给他,“这些药,你帮我去密林采回来,好吗?”

项黎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颤动,声音也发颤起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颜立可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垂下眼睛。

项黎呆愣了很久,忽然低低笑出声,只是声音嘶哑,说出的话都是满满的自嘲,“你记得实验室,记起来密林,记得药方,却叫我哥?”忍不住似的,男人又笑了好一会儿,只是声音越来越哽咽。

颜立可没说话,只垂着头沉默。

项黎笑够了,忍着心里翻涌的疼痛,紧紧攥住手里的纸。

他失去了一直宠爱他的父亲,亲生哥哥也生死未卜,而唯一完好地站在自己眼前,以为可以支撑自己陪伴自己走下去的人,却根本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心里一片荒凉,他僵硬地站了很久,终于慢慢转身,一步步走出实验室。

走到门口,他忽然顿住脚步,低低说道,“小可,我等你。”他回头,看着颜立可沉寂的表情,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我等你,等你能想起我的那天。”

颜立可忽然感到心口痛了一下,像是身体本能的反应,还没来得及难过,心脏却先是下意识地抽痛了一下。

项黎说完就离开了,颜立可抬手按住心口,过了半晌闭了闭眼睛,低低叹了一声。

*****

项黎的手下动作很快,颜立可还没等把试剂调配好,药材就已经送到手边了。他隐约记得铃音草这东西不能放久,必须在短时间内捣碎溶解才能发挥药性,于是他顾不得休息,忍着伤口的疼彻夜赶制药剂。可毕竟他自己也是个病号,熬夜久了就头晕目眩的,偶尔还有点恶心,项黎一直在他身边陪着,说话不多,只是细心照顾着他,体贴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