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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170)

骆文瑞死死掐着韦一的胳膊,哭得累了,靠在他肩头抽噎着,艰涩地开口,“我真的……真的姓郎吗?”

“……”韦一垂下眼,拍着他的脊背柔声说,“不管你姓什么,瑞瑞,你永远都是我和小墨的兄弟。”

骆文瑞在他怀中颤了一下,而后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压抑着声音想要努力平息汹涌的情绪。韦一终于松开他,伸手擦擦他通红的眼睛,轻声哄他,“不哭了,你有我们陪着你呢,我们都在你身边的。”

骆文瑞终于抬起手狠狠擦干眼泪,咬紧牙说,“我要帮你们,我也要给爸爸报仇!”

韦一没有回答,而是拉着他走到桌椅边坐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声,问他,“你要怎么报仇?对付骆文承,还是对付你妈妈?”

骆文瑞身子一震,呆住了,眼眶再次酸涩起来。

骆文瑞对骆文承的感情和其他人都不一样,骆文承天性冷漠,和家里其他人都不咸不淡地相处,唯独对骆文瑞一直很疼爱,有求必应,很宠他。让他对骆文承下手,或者说和其他人一样去陷害他,他的确是做不到,更别说对自己的亲生母亲白莲了。骆文瑞愣愣看着前方,一时间脑子空白,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

韦一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保护你,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怕你一冲动和骆文承对着干,会很危险的。”

“……你们想把他怎么样?只是夺权吗?还是……还是也要杀了他……”

“我们只是要把他的一切夺走,让他再没有反抗之力的时候,让法律去裁决他,”韦一话音微顿,声音却又沉下来,“只不过杀人偿命,他本就该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

骆文瑞想到从小到大骆文承对自己的关心,想到父亲对自己的疼爱,想得整个心脏都揪扯起来。他迷茫又无助垂下头,双手撑住额头抵在膝盖上,眼泪又忍不住一滴滴落下来。

韦一默默陪着他,没有再说话,直到手腕处忽然震动了一下,他咬了下唇,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当着骆文瑞的面接通了信号。

“小墨。”

骆文瑞猛地一颤,立刻抬头看他。

手表上映出樊墨的脸来,似是有些苍白,“我办完事回来了,告诉你一声。”

骆文瑞坐在这个角度,樊墨看不到他,可骆文瑞却能清楚看清他,他看着对面青年苍白的嘴角,心里一疼,脱口而出,“你……你又受伤了吗?”

樊墨猛地一惊,傻住了,“刚才那是……瑞瑞?”

韦一点点头,把手表朝骆文瑞偏过去,“出了些事,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他了。”

樊墨呆了一会儿,赶紧说,“你俩没事吧?”

骆文瑞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在看到他的刹那再次抑制不住,又想哭了,樊墨看清了他的神情,看到他通红的眼睛,立刻慌了,“你怎么了?哭了吗?要不……来帝园吧,我在家呢,你来找我吧好不好?”

“……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樊墨急声道,“你现在就来,要不要我派护卫去接你?”

骆文瑞摇摇头,犹豫着看向韦一,“小一你……你自己没事吗?”

韦一伸手敲敲他的额头,笑了笑,“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骆文瑞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抬手擦干净眼泪,抽了下鼻子,“那我去了……”

韦一拉他起身,揉揉他的脑袋,陪他出了门。

糊弄过严管家和仆从,骆文瑞实话实说因为樊墨回来了,自己忍不住要去见他,严管家自然不会拦他,任他去了。骆文瑞走出院落,回头远远看着韦一朝他挥手,那一刻他忽然觉得,那少年单薄地站在门口朝他微笑的模样竟让他感到心疼,这个人心里装着恨,装疯卖傻两年,却一直笑着陪伴自己,竭尽所能地逗自己开心,他忽然就无比心疼这个人,想到早已面目全非的莫绝,想到这个人曾傻傻追逐那个少年的过往,骆文瑞不由地捏紧了拳头,看着眼前偌大的宅院,只觉得心中一片荒凉和苦涩。

这个家早就毁了,而自己竟只是个外人,连所谓的替父亲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骆文瑞恍惚走向帝园,远远就看到樊墨朝自己跑过来,而后一把抱住他,那紧实温暖的拥抱陌生又熟悉,他呆滞了很久,终于忍耐不住,在他怀里沉默着一点点淌下泪来。

“你不是……躲着我吗?”骆文瑞早已哭得累了,疲惫地倚靠着他,声音沙哑地喃喃说着,“还是觉得我现在太可怜了,实在让你看不下去了?”

“……说什么呢?”樊墨低头看了他许久,忍耐了半晌,终于微微垂下头,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不论你姓骆还是姓郎,你都是我樊墨心里最重要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最重要吗?”骆文瑞抬头看着他,扯出一个带着泪的笑,“最重要的朋友吗?”

樊墨深吸口气,没说话,只抬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叹了一声。

“你们总是自以为是地对我好,可反而……却让我更难过,”骆文瑞默默看着他,似乎也累了,靠在他怀里一点点拥住了他的肩膀,“小墨,比起你想给我的平安无事,我更想你像现在这样抱着我,安慰我,甚至……亲吻我,如果你也能像我渴望你一样渴望我的话,我就算下一秒死了都心甘情愿,你到底……明不明白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又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我就是一个私生子,一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小杂种,根本就……配不上你了……”

话没说完,下巴忽然被捉起来,而后两片温热却颤抖的唇紧紧贴在了他的唇上。骆文瑞蓦地一僵,愣愣看着樊墨近在咫尺的紧闭双眸的脸,呆了很久,眼泪再次不由自主地涌出来,顺着流淌进两人交缠的唇齿间。

樊墨温柔又疼惜地一下下亲吻他的唇,而后又辗转吻着他的眼睛,将他眼角的泪都吸吮干净。骆文瑞抽了下鼻子,这期待已久的吻竟没有让他觉得多高兴,心中反而更是酸涩难过。

“你是……可怜我吗?”

樊墨最后吻了吻他的鼻梁,睁开眼,抬起头来。

“瑞瑞。”

樊墨抬起他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胸膛上,那里明显有绷带的痕迹,没等骆文瑞慌张地问出口,他笑着伸手抵住他的唇,柔声说,“我做的事很多,很杂,也很不干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年,哪一天,甚至都不能确定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日出日落,我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也比你认为的那个樊墨心狠,甚至残酷,你和我在一起,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你会担惊受怕,甚至越了解我,会越怕我,说不定……以后还想远离我。”

他一字字慢慢说着,抬起手,轻轻覆上骆文瑞冰凉的面孔,“我一直在你面前,在你们所有人面前,维持着我最好的一面,可我更多时候是阴暗又冷酷的人,我是不想让你看到那样的我,所以才一直远远守着你,不过……如果这会让你难过,那我就让你走近我,给你伤害我,逃离我的机会。只不过……如果有天你真的受够了,希望到那时你默默离开我就好,不要跟我说你很失望,你开始怕我,讨厌我那些话,我会受不了的,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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