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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裙娃娃(2)

范紫今欲言又止。

「还有,阿俊勾引你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你别当真。」

她这才知道人家根本是耍著她玩的。

她没反应,却有个人比她更早跳出来。

「你们这些臭男人想怎样?」白衣白裙白帽白鞋,竟然是一身雪白的白衣天使。

柳眉倒竖,大眼冒著熊熊火焰,双手擦腰,美则美矣,却不像天使,像是准备要骂街的泼妇。

「哪有?」阿俊立刻跳到溥叙鹏身边。

他们拿楚楚可怜的小女生没辙,更怕恰北北。想不到美女身边还带著锦衣卫,恐怖啊!

「我明明看到,你们几个臭男生包围著她一个人,别想大叹小,我可是练过跆拳跟空手道的。」

威风凛凛的侠女。

一干男性看傻了眼。

「她有病你们知道吗?要是泛病,你们谁担待的起?」她咄咄逼人,高耸的胸脯看得一群热血少年都快喷鼻血了。

溥叙鹏从眼角里瞄到那始终双颊带著晕红的小脸蛋褪成了青白,她不再抬头看人,两只略嫌瘦的手已经快要把十根指头拧断了,就像她把了万恶不赦的罪正在等待判决。

「只是聊个几句,你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想压死人呐!」阿俊小声的抱怨,蚊子般的抗议不知道要说给谁听。

「我只是提醒。」不科她可是耳尖的很。

「要是每个女生都像你这种铁板,叫我踢我也懒。」

「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没种,我的种是看人播种的。」要被这样的女人压落底,他阿俊一世英名岂不是要飘飘坠落地?

「肮脏!」白衣天使气红了眼。

「啥?」

眼看要是没有人阻止就要血流成河了。

「萃慈,不要说了。」

她想去扯白衣魔女的衣袖却发现这样的动作让自己更显幼稚,伸出去的手迟疑的又缩了回去。

「我说——你不是答应我好好的坐著晒太阳,不会到处乱跑,你说话不算话,下次你看谁还敢冒险带你出门?」霍地,白衣魔女炮口转向,轰得小姑娘面色青筍筍。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范紫今把头低得不能再低,简直像古代的小媳妇。

「我说晚娘面孔的护士小姐——」溥叙鹏并不打算出手,但是看她被指著头颅骂却很自然的就出手了。

方萃慈回头,入眼的是溥叙鹏栢貌堂堂的长相,简直是能把人吸引进去的深棕色眼眸,长的很动摇国本,尖锐的声音不自觉的也婉转了。

这年头,不只红颜祸水,男色也是祸害。

「嗄?」

「她不是你在外面偷生的小孩吧,用不著这么凶。」

阿俊很捧场的嗤笑出声,这大鸟好样的,骂人不带脏字!

萃慈的脸色难看,要不是想在溥叙鹏面前保持一点淑女的风度,早就叫骂回去了。

「你们不要为我吵架,萃慈姊我跟你回去就是了。」范紫今息事宁人。

「你害我被骂!」她气结。

「对不起……」

「算了,你别出事就好。」

萃慈把一件随身携带的大衣往范紫今瘦弱的肩膀盖去,还帮她拉拢,系上两个球团的蝴蝶结。

「我可以自己来。」她不是婴儿了。

「别跟我争,这里空气糟的要命,你还是快点回去。」武则天再世,果断决然的指示。

范紫今不敢去想萃慈像照顾婴儿的动作会替她惹来多少奇异的眼光,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男生想跟她做朋友的。

很好,走人。萃慈总算满意。

被拥簇著往前走的她的胸口垄塞著说不出的感觉。

她是真心想去花莲的,不是只有花莲,只要是能让她离开医院,任何地方都好。

小小的梦想,对别人何其简单,对她,何其艰难。

不要想了,白日梦永远都是白日梦,是不会有实现的那天。

那天早晨,天上微云舒卷,行人道上的木棉树梢挣出几簇早含的花苞,对其他人来说并没有任何不同,该上班的人赶著捷运准时打卡,该上课的在校门口前也看到了纠察队跟义工妈妈们气定神闲的指挥著交通,美而美的早餐还是那么好吃,这一切,跟溥叙鹏看过的每一天部并没有不同。

可是对范紫今来说是不同的。

至於哪里不一样,到很多年之後她自己也才明白——

这不是一间普通的病房。

大理石的长廊挂著「闲人止步」的牌子,单独的电梯,私人守卫,烫金门牌,这里是岳氏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没有特别身分住不进来,台湾一流的医师,三班最优秀的护士轮流来照应一切,隐私权百分百。

这样的病房有人把它当成家在住。

她是岳氏集团少东的未婚妻。

以上,都是老妈在他出门前硬要他记住的,靠,他记这些干么?只不过来送一顿饭。

摸著还烫着的耳垂,母亲大人河东狮吼的功力十年如一日,足以让任何心智健康的人得心脏病。

靠,整幢楼就这么间房,他家店面跟住家通通加起来大概也没有人家的厕所大,不过,又怎样,生病的人就算住的是皇宫也快乐不起来吧。

亮过名牌,走过长廊,敲了厚重的门。

没有声响。

没想到门一推竟就露出了一条缝隙。

他往前推。

啧啧啧……烙著名师名字的家具,随意摆设的小品古董,正中央有张帷幕大床,要不是那些必备的救生仪器一样也没少的杵在床边,真要以为这里是哪户富豪的宅子。

而靠窗的英式椅子上坐著一个动也不动的女孩。

她眼神遥远,手中抱著绒布做的巴吉度狗,小狗的长耳朵还被打成结……这是表示她的心情不佳吗?

「喂!有人在吗?」溥叙鹏敲门。

她还是不理。

「我是万里园的人给你送便当来了。」一个指定便当,造价一千银元,这么好康的代志本来怎么也轮不到他妈的万里园,偏偏,人家就是指定要。

应该说老妈时运不济,平常巴望不到的生意上门了,她这女寨主却因为日前跳国标舞闪了腰,奸险的摆起了哀兵政策,使唤他这英名神武的儿子为快乐之本硬要他在百忙之中充当跑腿。

「随便放著。」

怪哉,窗户外面有啥好看的,就算开口说话了,头仍旧不回。

「就几棵要黄不绿的树,有什么好看的?」把老妈视作珍宝的便当随便一放,他也往窗前站,已经有著男性的大手往窗楼上搁。

眼光看到的是一双淡淡哀伤的眼眸,凭窗的样子感觉就像被囚禁的鸟,渴望著窗外天空的自由。

他长这么大,没看过这么忧愁的眼。

他的手很大,指节突出,看得出来是双劳动的手。

不自主的沿著人家的手往上看。「啊,怎么是你?」

范紫今侧过头来,长发微微画出一道弧度,然後整齐的栖在腰际。

「你认识我?」

乌眉,浅浅忧郁的圆眼,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脸,对每天要送往迎来的溥叙鹏来说,这张小小的脸蛋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已经够诧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