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
字迹的颜色很深很深，仿佛被描过很多次，一笔一划都深深地凸了出来，形成一种印刷一般的感觉
。
看着满桌子的蓝色，卓然怔住，完完全全地怔住。
“来，喝点橘子汁吧，我刚榨的。”陶歆端着两杯黄澄澄的橘子汁走进了卧室，招呼着卓然。他小
心地放下杯子，一扭头，就看见了桌子上那一张张被拆开的浅蓝色的纸。陶歆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这是你摺的?”卓然放下手中那只还没有被拆开的纸鹤问道。
“嗯。”陶歆低低地应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很傻的行为吧。他并不相信这个，可是他却做
了。每一天夜晚，他坐在灯下，细心地摺着纸鹤，给自己的心一点点希望，给自己无法说出的感情一个
寄托。
“你摺了多少只?”
“九百九十九只。”陶歆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一只一只地摺，在灯下，他先是一笔一划，细细地描
出那个深刻在心底的名字，然后开始折。每一下的摺叠都是那么小心翼翼，每一只的纸鹤都是那么完美
。他把所有无法说出的爱都放进了纸鹤之中，如果纸鹤真的可以实现愿望，千只万只他都可以摺下去。
但是，从摺满九百九十九只那天起，他就没有再摺下去了。
“为什么不摺满一千只?我记得有人告诉过我，这是千纸鹤，要摺够一千只才可以实现愿望的。”
“我不想摺最后一只。”陶歆缓缓地拿起一只被拆开的纸鹤，灵巧的手指一摺一叠间，那张浅蓝色
的纸又变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鸥。他不想告诉卓然，一旦摺了那一只，他的所有希望也就随之消失了。
千纸鹤对他而言，本来就是用来骗自己的东西，何必让自己的希望破灭呢?就让他继续欺骗下去吧，明
明知道是无法实现的愿望，可是有总比完全绝望来得好。
“你不该喜欢我的，我的个性自己知道，和我在一起，是不会有什么幸福的。你放弃对自己比较好
。”卓然的声音低沉。
这些纸鹤承载的愿望就是陶歆的爱吧。可是他渴求的爱却是连自己都无法给出答案的东西，连他自
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付出真心的能力。
“我没办法放弃。即使明知道你永远也不会爱上我……”陶歆的声音苦涩。
“我没有看错，你就是那样的人，一旦动心就誓不回头。明知会有焚身的结果，却仍然飞蛾扑火一
样义无反顾。”卓然叹息着，静静地看着陶歆。陶歆低下头，逃避着他的目光。那微微低垂的头使他的
脖子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卓然有些发傻地注视着陶歆，他喜欢陶歆，一天比一天更喜欢。这个男孩子越来越多地攫取着他的
视线和他的心。
“你仍然想和我交往吗?”卓然突然问道。
“嗯。”陶歆没有抬头，小声地答道。
“那好吧，就让我们都来赌一赌，希望赢的那个人是你。”卓然低语着。
陶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抬头默默地瞅着他，眼睛里的雾气渐浓。
“你还有这样的纸吗?”卓然的声音出奇地温柔。
“有。”陶歆不知道卓然想干什么，但是他还是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光洁的浅蓝色的纸递给
卓然。
纸张光滑，略带冰凉的触感摸上去非常舒服，卓然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它，然后在陶歆迷惑的目光中
把他推到了陶歆的面前，“摺第一千只纸鹤好吗?”
陶歆慌乱地看着卓然，眼神中有着太多的不可置信。为什么要他摺?难道……陶歆不敢相信自己的
想法。
“相信一次传说，把它摺满一千只看看。”卓然鼓励似的对陶歆说着。下了决定的他笑得轻松。
陶歆咬着下唇，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地把那张纸拿了起来。纸在他的手指下，缓缓地变成一
只美丽的纸鹤，陶歆迟疑着，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卓然解决了他的问题，他伸手拿过了那只纸鹤，
然后轻轻地把这第一千只纸鹤挂到了窗台上。回过头，他仍然带着那抹微笑，轻轻地把陶歆那冰冷的手
握进了自己的掌心，低低地，他说，“我答应和你交往。”
看着从那双明净的眼睛中突然涌现的狂喜，卓然突然觉得有一种叫做喜悦的感觉正悄悄地流淌过自
己的心底。
卓然已经走了很久了，陶歆有点呆滞地坐在自己的床上。他不敢相信，卓然真的答应和他交往了。
自己求了干次万次的奢望终于可以成真，他反倒有点不敢相信。多少次，他在梦中可以和卓然相依，可
是醒来那依然是梦。今天不会也是自己在做梦吧?陶歆重重地在自己的手臂上拧了一下。好痛，他的眉
毛皱了起来，真的，那不是他的梦，是真的。自己终于可以和卓然在一起了，陶歆觉得自己的眼睛酸酸
的，这次，应该是因为太过喜悦的缘故吧。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卓然会突然答应自己?虽然陶歆因为惊喜脑袋还有些晕陶陶的，但是他还有自
知之明，卓然不会是因为爱上自己才答应的。也许是因为同情吧。卓然并不是像他表面那样无情的一个
人。可是即使是因为这样他也不在乎，能和卓然在一起，就算是以后会被他抛弃也无所谓了。什么也不
能让他放弃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拍拍自己的脸，陶歆觉得自己的双颊火烫。他站起来走进浴室，正准备洗把脸，却看到了镜子里那
个双颊如火，眼眸中波光流转，显得无比妩媚的自己，
一太早，刺耳的闹钟铃声把卓然从睡眠中吵醒。他一把按掉闹钟，翻了个身。卓然实在是不想起来
，早上起床对他而言是最大的痛苦了。
眼看着再不起来就等着迟到了，卓然终于告别诱人的被褥，挣扎地从床上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洗
脸刷牙，然后冲出了公寓的大门。
“卓然。”
卓然一扭头，就看见了那个站在路旁花坛边上，阳光一样耀眼的陶歆。卓然的心轻轻地动了一下，
朝阳下的陶歆浑身都散发着光彩，他不由得呆了一呆。
卓然的目光让陶歆有些窘迫，他不自然地拉了拉衣服，道，“我们走吧。”
“你在这里干什么?”卓然奇怪地问。
陶歆有些吃惊地张大了眼睛，嗫嚅着说，“昨天你不是答应和我……”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没有
再说下去，明朗的脸上飘过一层阴霾。
难道昨天的事情只是卓然随便说说的?陶歆飞扬了一路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所以你来接我上学?”卓然不可置信地问。
“嗯。”陶歆点点头。
“可是你家离学校不是比较近吗?你来这里还要坐电车，我又不是女生，不用你接的。”卓然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