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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鬼有风险(84)

郎谦很早就发现宫牧不是什么普通人,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个人,但当宫牧说出这句话时,他感到很放心。

宫牧没有过多停留,径直上了二楼回到邢战的房间。

房间虽小,可在一片黑暗中,还是显得冷冷清清,没有邢战在的小屋就像一个冰冷的盒子,将黑暗、寂寞、恐惧都锁在了里面。宫牧走到窗边,仰望天上明月。

还有一点时间!

宫牧盘腿坐在邢战的床上,合上了眼睛。

我死了?邢战不敢相信。

虽然是自己跨入鬼门的,临进门前化忌鬼也提醒过自己会死,可真到了地府,真感受到了死亡的感觉,还是难以接受。没有肉体,只剩下魂魄,身体是虚的,甚至可以用手直接穿透身体,触感微凉,就像一团粘稠的烟。

因为直接进鬼门,不是正常死亡由黑白无常接引的,暗无天光的鬼路上没有指引的鬼差。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仿佛永远找不到路的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看见前方出现一条河流,奔腾的河水像血一样鲜红,河里都是无法轮回的孤魂野鬼,恶臭扑鼻,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野鬼们的哀嚎,尖锐凄凉,不绝于耳。

沿着河流向前走,他看见了一座桥,桥上熙熙攘攘,无数鬼魂排着队过桥,桥边设有几个凉亭,每个凉亭里都有一个美女,她们手里端着一瓶饮料,来一个鬼就送上一瓶。

“不要挤不要抢,每人都有,每人都要喝。”

“不行!一定要喝,不喝我就喊鬼差啦!”

“亲,很好的喝的哦!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橙汁还是可乐?”

但是无人理会邢战,无聊地徘徊在奈何桥边。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仿佛几千年前,他也曾做过类似的事。

又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他看见前方出现淡淡的幽光,好像三团鬼火在缓慢飘荡。邢战停下脚步,凝神望去,看见那鬼火向自己飘来。鬼火里走出三个身影,打头的穿着西装,手里捧着本书,温文尔雅地微笑,身后跟着两个鬼差。

“崔判官。”邢战斜着眼看他。能让崔判官亲自来接引,邢战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们又见面了。”崔判官笑眯眯道。

“可是我不想见你。”

崔判官也不动怒,依然笑容满面:“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我死了?”邢战重复着,似是在向崔判官确认,又像是在劝服自己。

“是的,你死了。”崔判官无情地宣判,亦如他公正无私的名声。

“我还能活过来吗?”

“你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生死簿变动的事吗?”

邢战想起来了,中元节后,崔判官曾让郎谦带话,说生死簿上的记录有了变化。可一来这话说得含糊,二来那时候正饱受头疼折磨,无暇顾及其他,所以听了这话没有多想,很快抛诸脑后,没想到最后应在了自己身上,要死的人是自己。

“你早说呢,不清不楚谁知道你想说什么。”邢战嘴硬道,“再说了,你跟我说有用吗?”

崔判官笑笑:“来,跟我走。”

“去哪里?”邢战警惕道。

“带你入轮回。”

轮回?新的轮回,新的人生,将要与过去的人生告别。宫牧的脸在脑海中一晃而过。

“不!我不去!”邢战步步后退。

“既然你进了地府,去留就由不得你了。”崔判官笑面虎一般,带来的两个鬼差步步逼近。

“不行!”邢战与任何一个枉死的人一样不甘心,不愿入轮回。

邢战转身就跑,可他只是个新生的鬼魂,如何逃得过鬼差的追捕,没跑出多远就被他们捉住。

当镣铐锁在腕上时,邢战心中难受到了极点,锁链一上身,邢战就觉得无比沉重,手脚根本就抬不起来,连走路都困难,更别说逃跑了。

“走。”崔判官转身走在前面。

两鬼差像押重刑犯似的,一左一右牵着锁链。邢战被他们扯得踉跄几步,不得不跟着他们走。

当他走出一段路后,忽然发现,崔判官好像没让他喝孟婆汤。

第59章

镣铐锁住了邢战的魂魄,只要他稍有逃跑的念头,镣铐就会有所反应,如同受到鞭挞,痛不欲生。

前方出现一片广厦,虽然光线很暗,但并没有阴森之感。大大小小的鬼差忙进忙出,手里还捧着厚厚的文件,他们彼此吆喝着,电话铃声不断,一派繁忙工作的景象。

崔判官带着邢战进入大门:“这里是地府十殿的第一殿。”

地府十位阎君掌管人生死轮回,其第一殿司人轮回,阎君为秦广王,功德圆满者超升,功过相半者送第十殿转世投胎,为恶者送后殿发地狱受刑。

阎王很忙。

他坐于高高的桌案上,喷了发胶的头发稍嫌凌乱,额头青筋暴起,衬衫最上面的几粒纽扣敞开着,领带歪歪地挂在脖子上,面前是堆成小山般的文书。

有小鬼送来文件,他飞快地看完啪的一下盖上大印再丢给小鬼,气势汹汹地冲着众鬼差吼:“就按照这个计划严格实行!今年的综合评比要是输给第五殿,我要你们好看!”

众小鬼唯唯诺诺。

邢战进门时差点被一慌慌张张的小鬼撞翻,秦广王百忙之中抽空瞄了一眼,一看是崔判官便觉头痛:“崔判官,如果你是来请安的,谢谢你可以回了,如果你是来给我找麻烦的,谢谢你也可以回了。”

崔判官无视秦广王的嫌弃,泰然自若地把邢战带上殿:“大王,我是特意带个人来给你看的。”

秦广王眯着眼睛,盯着邢战看了许久,桀骜不驯的脸上露出思索之色:“是你啊。”

邢战将镣铐晃得直响,在脑海里思索有关这位阎王的记忆,但是一无所获。

“是啊,你肯定不记得了。”秦广王嗤笑,一转身变成身着长袍头戴官帽的模样:“那时候你多生猛啊,刚来阴间霸着奈何桥就是不肯走,我亲自去请你来做我的阴帅,没想到你还不领情,跟我大战三百回合,差点把我阎王殿的屋顶都要掀翻了。结果呢,耗你个百年,还不是乖乖地入轮回,在人间受苦?”

原来是遇到冤家对头了,邢战心里喊苦。

“你的那个老相好呢?等到没?”秦广王揶揄道,从鬼差手里接过邢战的档案袋,将编号输入电脑,看得津津有味,“啧啧,你看看,原本是个小富长寿的命,可惜中途又遭了劫难改了命,没富起来还成了短命鬼。可怜啊,又落到我手里了。”

秦广王嘴里说着可怜,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做我的阴帅多好啊,有权有势还逍遥自在,你说你怎么就想不通呢?受罪了吧,活该!”秦广王噼里啪啦敲打着电脑,“让我看看这回能让你再吃点什么苦头呢?”

邢战终于按耐不住:“我要回去。”

秦广王冷笑:“我当阎王几千年了,你猜这句话我听了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