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他也想和周铮好好退了伍，然后静静地就这么过一辈子。老了之后互相数着对方掉了几颗牙，让周铮讲几个过时的段子来听，然后两个人一块儿笑。
林景闭了闭眼睛，能遇上周铮，他这辈子，真的圆满了。
“替我照顾好小郅，别让他做傻事。”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林景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也能看见从洞口冲过来的两个军医。
他能看见医生匆忙间把周铮推开来。
他还能看见周铮绝望到连眼泪都掉不下来的表情。
“我很爱你。”
这句话，林景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去说出来，只能靠嘴巴一张一合地做着口型。
可周铮却是看懂了。
那一瞬间他像一只愤怒而落魄的野兽，嚎叫着扑过来一把推开了所有人，用力将林景抱在怀里。
直到感觉他的体温一点点消失。
周铮一个人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没有人能代替林景，周铮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遇上第二个林景了。
往事的一幕幕像幻灯片似得在他脑中播放着，而时隔两年的周铮，却已经掉不下眼泪了。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对面安静的莫语，忽然道，“我没有保护好林郅，我他妈……甚至就没敢再去见他。”
看见林景安静地躺在周铮怀里的时候，林郅整个人都崩溃了。他不断地冲周铮吼，冲所有人吼，就好像这样，林景就能回来一样。他没敢去见林郅，也没脸去见林郅。
周铮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自嘲的笑容，“他最后拜托我的事情，我都没能完成。”
莫语看着窗外道，“我最开始看见你对夏至开玩笑的时候，很意外。”
但现在，他好像有点儿理解了。
周铮苦笑了一声，眼神也望向了窗外，缝隙之间是浩瀚无际的银土，可他却找不到他的方向在哪里。
这就是现在的他了，空有一副身体，心却早就已经死透了。
他没有如林景所说离开部队，却也再没有什么鸿鹄之志。按陆城的话来说，他是在等死。
他就是在等着，命运给他安排的那一天，让他能和林景一样殉职。
没有了林景的好几十年，周铮失了过下去的兴致。
“我觉得，要是有可能的话，我得去小景坟前给他说一声，说我还没走，说我还在部队。”周铮轻声道，他总觉得他欠林景这么个招呼，逃避了很久都不敢说出口的招呼。
莫语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摇摇头，声音很轻道。
“我想他一定早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铮感情戏基本出来啦！明天差不多就该上路啦！~
话说今天的两更有没有特~别~粗~
晚安啦哟~
☆、第二十章
天才刚蒙蒙亮的时候，夏至看了一眼陆陆续续爬起来收拾的众人，默默地把器具也收了起来。
他一晚上没睡，难得的实验体总该好好研究一番。夏至从实验体身上带了点还没能来得及研究的部分走，他清楚队伍不可能再背着这具身体去西北。而且去那边，肯定还会遇上什么新的状况。
只可惜这一晚上的研究，最后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结果。那几个疑问一直停留在夏至的脑中，挥散不去。
把东西都收拾好，正拉着拉链的时候，一双鞋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夏至拉拉链的手一顿，又恢复了正常。
“有事？”夏至的声音很清淡。
“包拿来，”陆城一晚上脑子里乱成一团，也没怎么睡，不过比起他自己，他想夏至应该更扛不住长期的疲劳才对，“我给你拿。”
夏至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不了，怕你弄坏。”
陆城看着他，直接上去不由分说地一把把包拿来被在了身上，“这些玩意和命比起来，哪个重要？”
说这话的时候陆城正视夏至的眼睛，然而对上那双透彻明亮的眼眸之后，不知怎的，陆城竟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他转过身去，扬扬下巴道：“走吧。”
可夏至没有动，他就这么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陆城，后者不明所以地回望他。
就这么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夏至才伸手去拍了拍陆城臂膀上的灰，然后轻描淡写道，“白舰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陆城是知道夏至一定会问的，他过去想象这场景的时候潜意识地就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然而真正被夏至问出口之后，陆城又觉得似乎能够接受，甚至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很重要。”停顿了一段时间，陆城回过头来看着夏至回答道，“夏至，白舰是因为我死……”
“好，”夏至盯紧陆城的眼睛，他根本就不关心下面陆城会说些什么，坚定道，“那我等，你什么时候能放下了，什么时候再谈我们的事情。陆城，我等。”
夏至说这话的时候，摆着一脸坚定。已经等了七年了，既然陆城现在就在他身边，那再等一会儿又何妨？
陆城被这话噎地呼吸都凝结了，他刚想开声说点什么，夏至就道，“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说完，夏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就径直地绕过了他。
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这句话晃在陆城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是啊，夏至是什么样子的？他早该熟悉了，如若是放在过去，夏至想得到的东西绝不会放手。所以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确确实实是史无前例的一回。
陆城苦笑一声，他是过去太纵着夏至，大概才会导致夏至觉得现在也依旧可以像过去一样任性。
可陆城却完全没法反驳他，想起洞穴里那一幕幕，陆城至今还是这么认为的。
还好他回来了。
还好他没有……就这样死掉。
就算他们真的没有未来，陆城也希望夏至能平平安安的。
收拾好东西后，周铮领着他们走到了一扇侧门前。
“准备好了……”周铮一边说一边想伸手拉开铁门，而在那一刹那，他敏锐地察觉到门被什么挤了一下，发出了“哐当---”的声响。
声音不是很大，可他的手明明还停留在距门两厘米外。
周铮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莫语立刻领命朝另外一扇门跑去，停在半米之外趴在了地上，从门缝朝外看去。
“哐当！”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两扇门一齐发出了一声巨响，有东西在撞门！这一回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
与此同时趴在地上的莫语从地上跳了起来，低吼道，“是那群海鳗！”
夏至一愣，是海鳗？
是海鳗？而且---居然都追到这里来了？
几个人都愣了愣，很显然没人想到海鳗会一路追到这里来。海洋生物可不是狗，循着味道一路过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微乎其微了，更何况回来的路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海鳗跟着他们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