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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君临天下(52)+番外

但是成祖皇帝光复易州以后,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变化,而且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光复易州南部之后, 大衍皇朝按惯例设郡县,又给当地的居民开出了非常优惠的政策。

就是他们愿意当朱夏人,可以带着自己所有能带走的财产南下过红河,朝廷绝不阻拦;他们要是愿意当大衍人,那就登记造册,该分田地就分,该服徭役就服,一切就跟易州其他地方一样。

脱离帝国直接统治两百多年的故土,上面生活的人来源非常杂乱,有大衍人,有朱夏人,有南越人,还有各国血统都有说不清是什么人的,真要全部搞清楚是不可能的,只能看各人的想法了。

但是有一点,是让成祖皇帝父子感到非常兴奋的,那就是比起人多地少的易州北部,新回归的八个郡称得上是地广人稀了,土地的人口承载量远远没有达到上限,可以安置大量的失地人员。

允许原来生活在易州南部的人成为大衍人是一回事,可让他们在哪里生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中宗皇帝吸取之前开拓灵州的经验和教训,把易州南部的原住民大量迁居到了内地,给他们安排土地和房屋,再从内地各州迁了大量的失地人员去往易州,从而达到安抚民心稳定边疆的作用。

易州是大衍境内最靠南方的州之一了,多山多水,雨热同期,粮食产量并不算低。

以前的易州粮食紧张,时不时就闹饥荒,主要还是人太多地太少,单位产量却是不低的。易州彻底光复以后,迁进的人员较之迁出的略多一些,可是人均占有的土地面积却是大量增加了。

刚开始,中宗皇帝不仅不收易州的粮,还不收税,这是参照灵州的先例。

可是没过两年,兼任太子内君的昭阳侯就说了,易州可以不缴粮,但是不能不纳税。中宗皇帝看了儿婿递上来的折子,马上就准了。灵州苦寒,不特殊照顾不行,易州还是算了,条件太好了。

然而就是这样,易州越积越多的粮食还是让人头疼。据说当时去了易州南部的内地农民,每个到了那边都是大吃一惊,这么好的天,这么好的地,以前怎么就不产粮呢,是不是朱夏人不会种。

这样的猜测大致是正确的,朱夏人的确不是很会种地,至少和中原人比起来是这样的。肥沃的易州南部在他们手里,完全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他们似乎认为,一块地一年种一茬儿就不错了。

可在中宗年间,易州不要说一年两熟了,一年三熟都不稀奇,粮食可不就越来越多了。

如果易州的对外交通发达一些,这么多的粮食肯定是要运出来的。易州不缺粮,总有地方缺,互通有无是件双赢的好事。可惜易州周围的山太高太险了,空手走都不容易,如何还能运重物。

最早让易州人酿酒的就是成祖皇帝,这在当时的朝堂上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因为大多数时候,朝廷是不鼓励民间多酿酒的,有时候还会直接下令禁止,就是害怕浪费粮食。酿酒要用粮食,越好的酒用的粮食越好,用量还不小,都把粮食拿去酿酒了,不够吃怎么办。

成祖皇帝那时还是太子,监国理政总揽朝局的那种,他不顾众人反对,坚持了自己的观点。

成祖皇帝的理由很简单,粮食不够吃的时候当然不能鼓励酿酒了,可易州的问题恰恰相反,他们是粮食多到吃不完,还运不出去,不如酿成酒再运出来卖,总比粮食白白放坏了来得好。

成祖皇帝的初衷是很好的,在当时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说易州的东西不好运,并不是真的运不出来,而是路途艰难成本高昂,若是粮食这样体积大分量重单价低的,运送起来毫无价值。

可是酒就不同了,尤其是好酒,利润高达几十倍乃至上百倍,是能给朝廷增收的。

从中宗后期开始,一直到整个成祖年间,再到睿宗前期,易州上上下下都在忙着酿酒,官家在酿,私人也在酿,还出了“碧玉”和“秋水”两种贡酒,声名远播大衍各地和周边各国。

当然了,成祖皇帝在给易州特权的同时也是给他们划了死线的,必须无条件遵守的死线。就是每年用于酿酒的粮食不能超过当年粮食产量的一定比例,且各地常平仓的存粮必须超过一定数量。

要是有人做不到这两条,那个郡县以后也别酿酒了,粮食再多也要老老实实放着。

睿宗皇帝上位后,加强了对这方面的管控,他或许是在担心,酿酒业的利润太高了,底下的人会阳奉阴违铤而走险,不把他们管得严点,所谓的死线根本就守不住,那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睿宗皇帝的担心不无道理,没有成祖皇帝强大的威慑力,有些事的确应该合理收缩。

但是到了先帝登基,由于易州上缴的利税减少,他又放宽了对这方面的要求。

于是,睿宗皇帝曾经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可是直到现在,朝廷也没意识到这点。

仅从易州上缴的利税判断,他们每年的酿酒量是合理的,绝不影响正常的粮食储备。可事实上,现在的易州已经不是当初的易州了。成祖年间,上缴朝廷的是大头,当地人得到的只是小部分。

而从先帝年间到现在,朝廷收到的那部分利税,之于易州人已经不算什么了。更重要的是,以前易州人酿酒,那是用吃不完的粮食,酿的也是普通酒,颇有点变废为宝的意思,当然值得鼓励。

将近一百年的时间过去了,易州人的酿酒技术越来越好,彼此争奇斗艳推陈出新,对粮食的需求量也是越来越高,而且很多人用的是最好的粮食,差的反而不肯要,都怕影响了自己酿的酒。

这是从上到下的一股风潮,人们根据本能追寻着利润而行,起初也有官员感觉不妥,但是酿酒行业涉及到太多人的自身利益了,有官家有商人也有普通老百姓,根本不是个人力量可以阻止的。

于是成祖皇帝昔年划下的死线成了虚设,易州每年酿酒用的粮食远远超过了那个数。

更糟糕的是,每个来易州赴任的官员都会不可避免地卷入这个旋涡,谁也抽不开身。前任的亏空不可弥补,告发上去恐怕别想活着离开易州,所以后来人越来越疯狂,什么存粮都敢动用。

今年地动发生之前,朝廷保守估计易州的粮食够吃三年,救灾根本不是问题。

可实际上,易州这个冬天的粮食够不够吃还不好说,他们的存粮已经没了。

李县令口才不错,从头到尾说得清清楚楚,君律和姜源听完什么疑问也没了。

大衍总共有十三个州,易州算是比较富庶的,可就是这样一个易州,竟然名不副实。又或者说,易州的表面还是很光鲜亮丽的,但是他的里子,真的是没法看了,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君律不想评价易州这群没有立场随波逐流的官员,但是他觉得,最大的错不是他们的。这是先帝的错,这是今上的错,没有成祖皇帝的魄力和威望,你们老老实实学睿宗皇帝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