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帆的表情裂了，再也难以维持伪装：“你那么害怕干什么？”
“我、我没有害怕，我只是……”
“袁天，你在耍我是不是？”卓帆咬牙切齿，愤怒溢于言表。
“什么耍你？”袁天没明白，或者说他不敢去想明白这个“耍”字意味着什么。
“你根本就没有打算见我爷爷！”
“不是的，我要见的！但是、但是，不是现在……我还需要点时间，我……”
“我向老师申请了做驻军机械师，老师同意了。”卓帆完全不给袁天喘息的机会。
“不行！你不能来！”袁天急道，但是太着急了，根本说不出所以然，只能粗暴地去否定。
“当初是你提议的。”
“太危险了！不可以！你知道我们每次打仗要死多少人嘛！”
“以前你怎么不说危险？”
“我……我没有想清楚……反正不行！”
“那你现在跟我去见爷爷。”
袁天脑中一片混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马上就要回驻地了。”
那一瞬间，卓帆眼中的光消失了，好像微弱的光湮灭在黑暗之中，袁天的胸口快要炸开了。
卓帆转身离去，袁天慌乱地抓住他：“我真的马上就要回去了！元帅一出来我们就走，所以我才在门口等他的！”
他说得很大声，好像只有音量能证明真实性，但是卓帆只觉是心虚的吼声。
“你简直虚伪到了极点！”卓帆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对袁天来说如同天雷，劈得他体无完肤：“我没有骗你！”
“你还敢说你没骗我！你从站在这里的那刻起就在骗我！”卓帆的嗓门也提了起来，“算了，就当我眼瞎！”
这句话再次刺中他心窝，白医生那双毁掉的眼睛一闪而过。
“别走！”袁天强行拦住卓帆。
“袁天！别在这里撒泼！”卓帆喝道。
“没有！我没有！”袁天百口莫辩，他心乱如麻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我回去之后，就得出兵去海螺漩涡了。”
“那又怎么样？”
袁天近乎哀求：“你不祝福我吗？”
卓帆的一句“期待你的凯旋”每次都被袁天当成护身符，好像有了这句话他就真能刀枪不入。
但是这回，卓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袁天手脚冰冷，内心苍凉如荒漠：“每次打仗，我都是有可能死的。”
卓帆只想快点摆脱他，奋力甩开他的手：“你要是死了，我马上跟人结婚。”
袁天手一软，再也没能抓住他，想要迈开步子去追，却发现脚沉得抬不起来，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视野。
第217章 那些头脑简单的战斗系（17）
海螺漩涡的战争比想象中还要艰难十倍甚至百倍，大量的魔龙人总是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人类根本无法抵御他们的进攻。
长达八个多月的苦战，雷文诺元帅以及他的士兵们陷入了生死困境。
起初，袁天联系过卓帆几次，可基本都被拒绝通讯，即使是接通了，卓帆的脸也是冷得可怕，袁天尴尬无言。
这算是分手了吗？袁天不愿承认也不敢相信。
他总是向卓帆保证：“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卓帆从不表态，只是沉默。
再后来局势越来越不利，袁天根本无法顾及私人问题，一晃眼几个月就过去了。
直到那天早上，雷文诺元帅紧急召集几名心腹。
雷文诺神情凝重：“……袁天你带荣耀军团主力从左翼走，秋星耀你带着我的卫队，我会给你制造机会，到时候你们同时撤离……”
雷文诺和秋星耀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但是袁天知道没有用，最终秋星耀还是会屈服于元帅。
那天晚上雷文诺亲自来找袁天，还未开口，沉重的表情已让袁天的心坠到湖底。
“这是奎瑟星，是一颗气候适宜的行星，过去是一个军事星，帝国部队撤离后荒废至今。”雷文诺在袁天面前展开星图，“荣耀军团不能回帝国，至少现在不能，否则会被彻底消灭。我希望你能把荣耀军团最后的有生力量带到奎瑟星，在那里重新发展，等候新的契机。”
袁天内心仓皇：“什么是新的契机？”
“我现在还不确定，将来需要你自己来判断。二十年，我可以保证二十年的平安。二十年后，如果所罗门帝国出明主，你再带兵回归；如果有其他可以信赖的新生势力，你可以投靠；如果我的儿子能顺利成长，希望你能辅佐；如果都没有，请你带领他们继续战斗。”
雷文诺元帅的一个“请”字说得袁天诚惶诚恐，他会这么说就意味着抱着必死的决心。袁天从小信奉男儿流血不流泪，可这一刻他眼睛湿得只想哭。
“元帅，难道你真的准备……”
雷文诺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别打岔，我还有很重要的事交代你，是关于我儿子的。”
袁天压抑住悲伤的心情，把雷文诺的话牢记在心里。
最后雷文诺握住袁天的手：“很抱歉，这些本来应该由我来完成的事，不得不交给你。我知道对你来说很为难，但我也只能托付给你。”
“我必不负所托，请元帅放心！”袁天坚定道。
夜晚，袁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知道他回不了帝都星了，甚至有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那卓帆怎么办呢？
好像站在悬崖上向下俯视，一颗心慌得没有着落。
他鼓起勇气给卓帆打电话，可电话足足响了十来分钟，也没有被接通。
就在他灰心丧气地准备睡觉时，通讯器响了一下。
袁天激动地差点从床上摔下去，点开讯息一看，被浇了个透心凉。
是卓帆的消息，但是他说：别再烦我了。
袁天嘴角抽动，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既伤心又混乱的心情。卓帆狠心地拒绝了他，甚至连听一下声音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战争的败相，元帅的诀别，恋人的分离，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袁天颤抖着手给卓帆发出最后一条消息。
帝都星皇家科学院的实验室里，卓帆摆弄着他的通讯器，心情沉重。
竺曦风正把一瓶刚刚炼化好的机械强化油均匀地抹在一节战机手臂上，余光扫向卓帆。
“他一般不会那么晚打电话过来的。”卓帆似乎是在对竺曦风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心软了？分手了就别纠缠不清了。”
分手两个字在卓帆心窝里狠狠刺了一下。
“我不该这么回他的。”卓帆后悔道。
“都发出去就别想了。”竺曦风不耐烦。他对这两个人黏糊不清的关系一直很不耐烦，他认为想要就去追，追到了就别放手，要是人逃了就抓回来。
卓帆叹了一口气，刚刚把通讯器放下，又响了起来。
我是爱你的。袁天说。
卓帆的表情有刹那间的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