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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无痕(91)

“……逃不掉。”佳期吃吃笑道,笑得乐不可支,“呵呵……”

历朝历代,父子、兄弟之间为争夺皇位而自相杀戮者不绝于史,可像沧浪王室这样,太子之位就连送都送不出去的只怕罕见得很。

西陵王朝末年,朝政腐败堕落,炀帝昏庸暴戾,奸相蔺捷把持朝政,残害忠良,鱼肉百姓,致使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曾是西陵王朝镇国侯,同时亦是安阳公主驸马的任骋远遂遏竿而起,决心除昏君,扶明主,改天换日。

西陵历四百七十六年,任骋远率义军攻破渝京,逼缢炀帝,夺得传国玉玺,建立新王朝,国号“胤”。

西陵皇太子韩修伦则在陪都芜城被一帮旧臣拥立为帝,双方以印罗江为界,形成了两分天下、隔江而治的南北对持局面。

三年过后,任骋远平定北方,于是御驾亲征,率胤朝大军跨过印罗江攻打芜城。

那一役,西陵军大败,韩修伦亦身死,芜城未央宫在漫天烈焰中化作一片废墟,辉煌一时的西陵王朝近五百年的历史自此画上了句号。

芜城战役失利,西陵三皇子韩修伽退守南海十三郡,建立沧浪政权,定都碧波。

然而韩修伽始终不曾称王,而是将长兄嫡子,当时年仅七岁的韩洛榆扶上了王位。

韩洛榆性情古怪,除了贞帝二年向胤王朝强娶回来的王后淑宁公主,一生不曾亲近任何女子。

在他驾崩之后,王位也没有传给唯一的儿子韩靖,而是由堂弟韩洛桢的次子韩翊继承了大统,偏偏韩翊又是个不近女色的,眼看沧浪王朝后继无人,韩翊自然不会放过自家的亲侄儿了。

“佳期,别想着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回屋给我抄《女则》、《女训》去,抄不完一百遍,你休想再踏出王府半步。”天枢哪里看不出女儿想要转移话题借机逃避惩罚的那点小心思,当即罚她回屋闭门思过去了。

“是,女儿知错了。”佳期不情不愿地福了身,怏怏不乐地告辞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天枢生辰,眼看佳期的《女则》、《女训》都已抄写过半,朝儿和子歆仍是没有回京,不仅佳期心里犯起嘀咕,就是天枢心底也有了些许不安,遂令云妃派人去追查世子的下落。

虽说当时对天璇的建议不置可否,甚至隐约有拒绝之意,但是当那纸写着“醉仙楼中,不见不散”的叶笺落到手中时,天枢还是动摇了。

很多年前,他每每和天璇私下出宫,便是以这叶笺作为联络标志的。

因为天权年幼、天玑体弱的关系,幼年时的天枢和天璇还是有过关系亲密的年代。毕竟,那时的他们还没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当然,身为皇子,出生皇家,他们感情再好也不可能和民间那些真正亲密无间的兄弟姐妹相提并论,他们的“好”是有条件的,是建立在将对方视为竞争对手,而且时时伺机打击的基础上的。

即便如此,天枢仍是怀念当年的岁月,那些都是不会再来的。

“父王,你在想什么,快看我的画。”天枢犹在出神,坐在他膝头的小月华却不干了,小姑娘眨着宝蓝色的美丽眼睛,用力扯了扯父亲的衣袖,想把他的注意力重新带回到她的画上。

“哦,好啊,月儿画得真不错……”天枢无意识地应道,把视线重新投到小女儿手指所指之处。过得片刻,他放下月华,柔声道:“月儿,你先去找朗儿和雪儿玩,父王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的。”

“父王要去哪里?”月华紧紧揪着他的衣袖不放,目光中充满不舍,“你都还没有看完我的画……”

“父王待会儿回来再看,月儿一向最乖了,不会妨着父王办正事的,对不对?”天枢吃准了女儿的乖顺,于是放低姿态和她说道。

“那好吧,不过父王一定要早点回来哦。”月华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最终还是乖乖放行了,转身去找母妃和两位哥哥。

简单收拾一番,天枢如约来到醉仙楼,却没有见到邀他前来的天璇。

在那里等待他的,是另外一个人。

“不是让你防着那个心怀不轨的弟弟吗,怎么还是这么轻信?”

阿烈古琪见了天枢就直摇头,目光中尽是不赞许的神色,那表情就像是在看待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你就这么评价你的合作伙伴?”天枢径自坐下,也不理会阿烈古琪的问题,早在当日天璇自北疆拿回那半卷被篡改过的黄泉谱时,他就已经明白,在他以往不曾注意到的地方,那两个人已经有了某些他尚不知道的默契。

不过没有关系,无论是阿烈古琪还是天璇,他们大概都不会想到,早在更早以前,他就已经拿到了另外一半的黄泉谱,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校正和修改那些人为的篡改并不算是很困难的事情,不然雅尔海晴又是如何能在有着“死亡之海”称号的泽兰沙漠中横行无忌的呢。

“咱们难得见面,又何必去提那些不相干的人呢,一起喝一杯?”

阿烈古琪给两个酒杯斟满酒,再把其中一杯递到天枢面前,笑问道:“不知你对这份礼物可否满意?”

“烈,你这是在开玩笑吗?”天枢失笑,随即正色道:“有事快说,我还要回家陪我女儿呢。”

“小苏儿,这么多年没见,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可爱。”阿烈古琪的笑容丝毫不减,眼神却是逐渐冷厉下来,寒声道:“你觉得我千里迢迢来到渝京,就是为了找你喝这杯酒吗?”

再见天枢,阿烈古琪的心情本来是极好的,谁知没聊上几句,天枢就提到家里的孩子身上去了,他如何还能压抑得住心里的抑郁,先是一个贺兰谨之,再是一个凌云,天枢身边的女人似乎从来就没断过。

“你还想如何?”天枢好笑地挑挑漂亮的眉头,“莫非你想留下来,做本王的入幕之宾?”

“哈哈哈……”阿烈古琪闻言大笑,笑声清朗,“我也是这么想的,小苏儿,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

天枢嫌恶地皱皱眉,半晌方道:“你能不能不要用那么恶心的称呼,你觉得我们还很小吗?”

“那好,依你就是。”阿烈古琪想来也是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加纠缠,他笑了笑,便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天枢,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我们不是知己。”天枢说罢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拱手道:“烈,我该告辞了。”

“都说让你不要轻信了,怎么还是这么大胆,也不看看是谁倒的酒,就敢随便乱喝……”阿烈古琪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天枢闻言皱眉,由于本身就带有剧毒的关系,这世上的绝大多数毒药对他来说是没有效用的,况且他毕竟是君妃的儿子,就算不谙医术,判断酒中有毒无毒还是没有问题的,这酒,绝对没有毒。

“你放心,酒里确实没有毒,不过其他东西呢,我就不敢保证了。”阿烈古琪挑眉笑笑,笑得毫无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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