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克莱因瓶人格(90)+番外

“听上去,好像是没有什么冲突。”姜辰认真地分析,“你是不是还干了别的让他不痛快的事了?你也知道的,他这人最爱挑人毛病了,总有他看不顺眼的事。”

“我什么都没干,我最多是给医生护士买了几个披萨,又被他训一顿。”

姜辰不太相信他:“真没有?”

“没有!”

“不应该啊。”姜辰用他并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的脑子思考,“那你是怎么跟他诉苦的?”

“就很正常地跟他诉苦,说我担心我爸的病什么的。”说这句话的时候,萧进避开了姜辰的视线。

姜辰硬是伸长脖子盯着他正脸看:“除了说担心没说别的什么?”

萧进被他缠得没办法:“好吧,我是稍微把我的担心夸张了一点,但这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吧?他犯得着直接跟我翻脸吗?”

“确实。”

“是吧,你也认为他小题大做吧?”

“你已经骗过他一次了,还去骗他,变着法子骗他,千方百计骗他,他确实应该跟你翻脸。”

萧进快被他气死了。

“不是我说你。”姜辰拍着萧进的肩膀,不知算安慰还是劝说,“简单点,真诚点好吗?”

————*————*————*————*————*————*————

萧淮的手术按照计划进行。清晨,一家人已早早做好准备。

丁穆炎来到病房的时候,萧淮不断吩咐萧进什么,从日常用品到鹩哥喂食,总之不停地说,不给旁人插嘴的机会。显然他很紧张,尽管前期医院已将病情谈得很透彻,尽管他自称见惯大风大浪眼下不过是个小坎,但实际上他还是很紧张,毕竟再小的坎也有可能把人绊倒,更何况颅内肿瘤对寻常人来说已是天大的病。

“小丁,我这条老命交给你了。”萧淮一看到丁穆炎,便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

丁穆炎笑道:“不能这么说,我是医生,您是病人,我们之间要相互配合才能战胜疾病。您相信我,我很高兴,但您更要相信自己。就像我们常说的战术上重视敌人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我与我的同事已做了充分的准备,战略上您可不能先被吓倒。等您出院了,这军功章上有我们医院的一半,也有您自己的一半啊。”

萧淮笑着对萧母说:“瞧这张嘴真能说,要是我一会儿躺手术台上害怕,可就成逃兵了。”

“这您不用担心,一会儿上了手术台门一关麻醉药一打,想逃都逃不了,必须与我坚守阵地。”

“哈哈,我不逃,坚决不逃!”

萧进站在门口,看丁穆炎与父亲说说笑笑,刚才还紧张得嘴唇发青的父亲脸色已好了许多。

几个护士在门外窃窃私语。

“丁院长怎么总那么精神啊,他不睡觉的吗?”

“这有什么,有我上夜班他在,我上白班他还在更恐怖的事吗?”

几人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看到萧进在看他们立刻收起了嬉笑。

萧进冲她们笑了笑:“你们丁院长挺会安慰人的。”

一护士道:“我们丁院长每次第一台手术总是自己来接病人,总能把病人说笑,你还没见过有的病人跟丁院长聊过之后,蹦蹦跳跳跑去手术室的呢,跟去领奖似的。”

本来萧进以为丁穆炎是冲自己来的,心里暗自高兴,可一听说他每次都会来接病人,自己也没什么特殊的,不由得情绪又有点低落。

丁穆炎让人把萧淮推出病房,自己也去做准备工作,萧进拦住了他。

从那天争执后,两人虽然天天见面,但再也没说过话,每次萧进看过去,他总会迅速地背过身。

“有事?”丁穆炎生硬地问。

萧进踌躇着,他有很多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没什么事的话,我得去准备了。”

“最近我可能说了很多假话。”要萧进承认自己说了假话很难,他挣扎许久终于开了口,“但至少有一句话是真的。”

丁穆炎与他对视,哪怕他伪装得再镇定自若,此刻的眼中也难掩担忧。他的父亲即将踏入鬼门关,是生是死,在此一搏。

“救救我爸爸。”

第65章

对丁穆炎来说, 病人就是病人,没有男女老幼尊卑贵贱之分,要说区别大概只是病情的严重程度。尽管这次手术医院给他配了强大的阵容, 尽管这些天有不少人握着他的手说请全力医治, 尽管门外等着的人与自己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当丁穆炎穿上手术衣, 站在手术台前,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打从记事起, 丁穆炎经常能听到“死亡”、“疾病”之类的字眼, 那时候父亲还在医院工作, 与母亲谈论得最多的还是医院的事,聊出兴致了直接在家里来个会诊,丁穆炎就会抱个骷髅娃娃坐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讨论。长大后他也长期处于医院环境里, 每天不是“这位病人已死亡”就是“那位病人即将死亡”。

所以他对“死亡”并不陌生,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在他看来“死亡”不过是与“呼吸”“心跳”一样的生理现象,是每一个人的归宿。

第一次直面死亡是在ICU,那时候丁穆炎还是个菜鸟, 他至今还记得那位病人才四十多岁, 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好像睡着了, 他只是低头写了个字, 再抬头心率直线下降, 仪器疯狂报警。那一瞬间他自己的心跳一下子飙升到一百八,只来得及回头喊了声“老师”, 主任已先一步冲了过来进行抢救。

一整晚他没有合过眼,心肺复苏做得他双臂发麻,主任一脑门子汗,所有人都在奔跑,他脑中除了机械地听从指挥已容不下其他事。

但那位病人终究还是没抢救回来,天亮时,主任宣布他死亡,家属哭晕在走廊里。

主任板着脸回办公室补病例,他口述让丁穆炎打字,说了半天看丁穆炎呆呆地不动,一抬眼愣住,随即凶狠地骂道:“你哭什么!你哭成这样脑子还清醒吗?还知道自己下的什么医嘱吗?手抖成这样还能救人吗?你这种素质还当什么医生!给你爸妈丢脸!”

丁穆炎抹掉眼泪,说了声“对不起”。

从那时起他意识到,死亡还是不一样的,是枯黄的叶离开树枝,是凋谢的花零落成泥,是机器运转戛然而止,是一切不可逆转的终点。

他开始惧怕“死亡”,无法再感知这个世界,身体会开始腐烂,血液不再流动,肢体变得僵硬,所有美好都会远去。

他抗拒自己的死亡,同时抗拒着病人的死亡,每一次救治都竭尽全力。与姓甚名谁无关,与生命有关。他牢记他说过的: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手术室中,他望了眼已被无菌布覆盖的萧淮:“开始吧。”

手术室外,萧进也见证了一场场生死。

萧母被带去一间办公室等候,萧进坐不住,陪着聊了一会儿,在走廊里徘徊。

他看到陆续有病人进入手术室,有的是自己走进去的,有的是躺着被人推进去的,他们神情凝重,跨过这扇门,便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上一篇:超级明星经纪人 下一篇:囚徒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