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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因瓶人格(85)+番外

但这种焦灼在见到丁穆炎的一刹那消失了,心落了地,一股清泉流入体内,滋润了心田,管他是火苗还是熊熊烈火一并熄灭。

他从未像此刻般希望看到丁穆炎,绝不是只是因为丁穆炎是医生,而是只要他在,心里便有底气,就感觉有了依托。

丁穆炎哪知道他肚子里千回百转的心思,抬起头道:“你父亲的肿瘤虽然是良性的,但是……”

听过好消息,紧接着就是“但是”,萧进收起旖旎的心思正色道:“但是什么?”

“这个肿瘤长得不太好,微创很难完全切除,必须要开颅。”

开颅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是小事,但相比起最坏的结果,这个诊断已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萧进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结果。

与萧淮本人交代过病情后,其他专家陆续离开,丁穆炎与萧进进行深谈。术前术中术后几乎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可能都谈到了,说到一半,萧进忍不住打断他道:“你先喝口水吧。每一个开刀的病人,你都要进行这样的谈话。”

丁穆炎的嗓子已经哑了,喝再多的水也压不住喉咙口的血腥气:“必须的,医学中不确定的东西很多,要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事先不说清楚出现意外家属接受不了,更麻烦。”

“你每个星期那么多手术,一个个谈要浪费多少时间?”

“还好,小手术的话让学生去谈。”

丁穆炎见怪不怪的语气让萧进心痛:“你不用跟我谈了,我完全相信你,这点时间你睡一觉也好。”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你饿不饿?今天中午我看见你在啃面包,你能正经吃个饭吗?就算你要吃面包,你能多买盒牛奶吗?你不是喜欢喝牛奶吗?”

“我吃饭了,那个面包是科里护士买多了剩下的……”

萧进皱眉:“哪个护士?几岁了?”

丁穆炎眯起眼睛,他发现了,以前萧进来医院多少还要遮掩一点,也不好天天来,容易惹人闲话,现在可好,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出医院,在自己身边打转,顺便理直气壮地指手画脚。

丁穆炎用笔敲了敲病例:“我在跟你谈手术的事,你要是想让我早点休息,就好好配合,不要聊无关紧要的事。”

此刻的丁穆炎顶着权威的光环,萧进的气场施展不开,被压得死死的,笑了笑道:“好,你挑关键的说。”

与萧进谈完已到了傍晚。

“你下班?”

理论上来说,丁穆炎还处于停职阶段,院里没有给他安排其他工作。“嗯,回家。”

萧进哦了一声,随即道:“不麻烦的话,去跟我爸打个招呼,再随便安慰他几句。你别看他表面上一副生死有命的样子,其实心里怕得要死。你是医生,你说话比我管用。”

丁穆炎觉得他的“哦”和后面这段话有个奇怪的停顿,但又想不出他能作什么妖,而且于情于理他的要求也不过分,便同他一起去了病房。

得知自己病情的萧淮明显心理状态比上午好了许多,拉着丁穆炎说了很多话,萧进则在一旁低头刷手机,过了半个小时有人敲门。

丁穆炎以为是又有人来探望萧淮,没想到门一开是送外卖的。

“爸,你饿了吧,先把饭吃了。”萧进点的外卖自然比医院伙食好很多,一打开病房里香喷喷的。他又拿出一份摆在丁穆炎面前:“我买多了,你也一起吃吧。”

买外卖也能买多?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萧进还要跟一个不知名的护士较劲,丁穆炎总算明白他那个奇怪的停顿是为了什么。

“我不吃了,我回家吃。”丁穆炎当即拒绝,不想接受萧进的任何好意。

萧进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说,笑着对萧淮说:“他们做医生的,忙得很,连饭都顾不上吃。”

萧淮不疑有他,当然顺着他的话道:“工作归工作,饭一定要好好吃的,你们身体好病人才能身体好,坐下来一起吃吧。”

丁穆炎无可奈何,将萧进嘴角的笑意尽收眼底,饭已经打开摆在了他的面前,再拒绝就矫情了,只得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对了。”萧淮吃了几口,又想起了什么,“萧进,一会儿你记得送小丁回家。”

“咳咳咳!”刚把一口饭送入口中的丁穆炎一个劲地咳嗽。

“慢点吃,别呛着。”萧淮指挥萧进,“给小丁倒水。”

萧进立刻倒了杯水送到他手边:“爸,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安全送回家。”

“不用了。”丁穆炎顺了口气,“我家就在医院旁边,你身边不能没人。”

“有小琳在就行。住得近不是更好吗,不耽误事,反正他闲着没事干。”

有那么一瞬间,丁穆炎冒出我还是回家停职算了的想法。

其实载他回家也就几分钟的事,萧进从未像此刻遗憾他家离医院太近。

丁穆炎还试图在车库把萧进打发走,但是失败了,在车上的几分钟里,他的脸始终朝向车外,看都不看萧进一眼。

萧进倒也没试图搭话,但在下车时拉住了他:“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丁穆炎当即道:“不用。”

萧进还来不及说什么,丁穆炎已抢先道:“萧进,我们现在是普通的医生与患者家属之间的关系,希望你能够明白。”

萧进的脸沉了沉,但随即又温和道:“你不方便我不强求,我没有别的意思,换作其他为我爸看病的医生,我也会送他回家的。”

丁穆炎没有再说什么,与他道别后下车上楼。他一层一层往上走,每次经过窗户都能看见萧进的车还停在楼下。

当他经过最后一扇窗户时手机响了。

萧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进屋了吗?”

丁穆炎望了眼家门,又望楼下的车顶:“还没有。”

萧进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对话没有明确的意义,仿佛只是为了听到对方的声音。耳边只有萧进车载电台的音乐,他总是将音量调得很低,处于似有若无的缥缈状态,说话时完全不受影响,不说话时别有一种静谧的气氛。

情绪不由自主地受他影响,丁穆炎不安:“没事我挂了。”

“你肯来医院给我爸看病,我很高兴。”萧进的声音透着疲倦。

“院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不知道病人是你父亲。”

萧进低声地笑,仿佛在笑他的固执,但笑了几声后又很快收起,依然是低沉中带着点虚弱:“你不知道昨晚我是怎么过的,我爸在叹气,我妈在哭,那医生说是肿瘤的时候,我脑子当场就炸了,我当时就在想如果你在的话,一定能很冷静地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见惯人生悲喜,丁穆炎听他回忆,似乎也共同经历了一遍,一时默然无语。

“后来医生建议我转院到你们这儿来,我立刻同意了。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好像站在黑暗中,突然之间出现一束光,只要跟着这束光走,就能看到希望。你接了电话后过了好久,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好像光一点点暗下去,我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再后来门一开,你走进来,我那会儿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我爸有救了。很奇怪,你还什么都没看过,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从门口走过来,我就觉得我爸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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