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半年，他在死亡的边缘之上徘徊。
承剑门之人只知道他渡劫快，升级快，却不知道他到底跨过多少的心魔劫，为的只是，来见这个人一面，告诉他，他一直以来的执念。
“从你被人重伤，被红莬抱着回来开始，我的目光渐渐便无法从你的身上移开了。”沈承影站在了凌霜清的面前，垂眸和凌霜清对视。“你或许在怪我将你送入血池，不顾你的死活，非要提升万魔血体。那个时候的我，的确对你存了利用之心，就像你说的，我收养你，是因为你的天赋；我最初教导你，是想要你能够继任我的位置；后来逼着你修炼，不断的锻造万魔血体，为的是我再次身死，有一个完美的夺舍的躯壳。”
既然要把一切都说开，那么沈承影就要从头开始说，表白的时候若是不把从前的事情都解释清楚，未来出了问题，沈承影可不想又来那么一次。
“但是醒来之后的你，和从前的你，又有了不同。那段时间我虽然没有时时刻刻在你的身边，却总是通过水镜看着你的。”
“我被天道算计，死去之后重生，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却仍然拥有渡劫期的神识，因为不能修魔，才会有今日的沈承影，你口中的正道大师兄。”
“我在与天斗，从前，我的执念是飞升。但是现在，我的执念却成了你。”缓缓蹲下，握住凌霜清的手，将他贴在自己的脸颊旁厮磨，沈承影将自己的过完特别干脆的说出。“千算万算，我不知道原来自己捡回的孩子，会是我的情劫所在，但是我确实如此的甘之如饴。”
“和你在百岁山秘境的那段时间，大概是我漫长的生命之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关于那段时间的回忆都闪着光。就算你存心要利用我，也对你也不是没有别的心思，但是你和我和平共处的唯一一段时间。”
“是我想岔了，才会在长生果的抢夺之中，对你出手。我想着，沈承影的身份不合适，但是百里思钊的身份，却是接近你最好的方式。所以我才会将剑意留在你的体内，为的是利用疗伤的时候接近你。却不想我的改变，让你以为我被换了芯子。”
“也是那段时间，我才明白了我对你的心意。”沈承影这辈子说的最多的一次，大概就是现在了。回想过去，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你大概是一种毒，染上之后，便是万劫不复，我却是心甘情愿，哪怕是飞蛾扑火，也想要来到你的身边。”
“或许你不会信，但是我，曾经的百里思钊，现在的沈承影，心悦于你。”沈承影看着凌霜清，眸色深沉，如同汪洋大海，让人沉溺进去，就再无法离开。
凌霜清沉默的与他对视，从最初的面无表情，到神色渐渐的软和下来。
沈承影见到他笑了，眼中一亮：“你信我的话了？！”
凌霜清微笑着摇头道：“一个字都不信。”
沈承影：“……”
他本来像是一只狗狗，在凌霜清的面前摇尾乞怜，但是因为凌霜清的这句话，尾巴都不摇了，整个人就都焉下去了，用现实实力告诉凌霜清，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对他的影响要多强大。
见他如此，凌霜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笑得放肆，笑得肆意，沈承影愣愣的盯着他看，虽然有些懵，但是看到凌霜清笑了，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上了许多。
“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的可爱呀。”笑完了，凌霜清这样问沈承影。
沈承影想也不想就摇头了，两辈子加起来，还真没有人这么夸过他，就算是婴儿时期，他也不是可爱的那种，他的师傅一直都拿他当小大人看，师伯们都觉得这个孩子跟小老头似得没劲，从来没有人夸过他可爱。
“那我现在夸一夸你。”凌霜清凑上前，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脸，夸他：“你现在看上去特别的可爱！”
红晕一下子漫上了脸颊，沈承影本就生得好看，脸一红，连带着脖子都染上了颜色。这一副纯情的模样，让凌霜清忍不住又笑了。
“你把这些话告诉我，就不怕我恼羞成怒，真的杀了你吗？”笑完了，他反过来问沈承影，到底是谁给的他勇气，天道吗？
天道瑟瑟发抖，表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从前担心的要命管人家叫崽，现在崽闯祸了，就一副和他没有关系的样子，这么些个世界下来，天道也有了十足的长进呢。
“你不会的。”沈承影也跟着他笑，笑得格外温柔。“就算我不告诉你，你其实也知道。”
“哦？”
“你应该很早知道我是沈承影了吧？具体是什么时候？百岁山秘境？”
“百岁山秘境算早吗？”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否认沈承影的话。“从你开始在意我开始，我就知道了，你是沈承影。”他来了，沈承影才会在乎“巫宵练”这个人。
沈承影低声喃喃：“原来……”
“所以在百岁山秘境的时候，我才会缠着和你一起，我生气你对我出手，并非觉得你的行为侮.辱了我，或者说让我难堪了。”
“我那么喜欢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却舍得这样伤害我。”凌霜清的语调轻飘飘的，但是沈承影却觉得一股寒意蔓延上了自己的背脊。“在血池的时候，太痛苦了，我就一直在想，他怎么舍得这样对我，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要让他知道，被喜欢的人狠狠地伤害了，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
“你现在，感受到了吗？”
“……”
沈承影没想到今日会听到这样的问题，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一方面，凌霜清那一句“喜欢的人”让他整个人欢喜不已，但是他的话却不是什么动听的情话，听上去更像是整个人都黑化了，因为不被在乎，因为被伤害了，所以要报复回来。
要让沈承影也感受一下这种感觉。
那种锥心之痛，沈承影再不想感受第二次，但是他的小徒弟，这些年来，却不知道受过多少这样的痛苦。
明明是轻飘飘的语句，却是让沈承影的心再次碎成了数块。
他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和眼前之人说喜欢，谈爱。
他好像从来没有弄懂过这个孩子，本来以为今日敞开了心扉，就算凌霜清不接受自己，他也可以舒服一点。但是现在，沈承影心痛到不能自己，面对凌霜清的时候，甚至说不出一句话。
“你喜欢我这种爱吗？”凌霜清又问他。
沈承影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所幸上前，俯身，吻住了凌霜清的唇，将他的种种质问都堵在了口中，将他所有的不满和怨愤都接了过来，恨不得借着这个吻，将对方揉入自己的身体，血肉之中。
他完了。
沈承影这样想，栽得义无反顾，陷入了万丈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但是他却甘之如饴。
☆、好好先生和他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