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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刀(40)

作者: 流年忆月/烟迟 阅读记录

萧离恨收拾了一下,叹口气,从山洞一跃而下,借由冥阳功引起的吸力,减缓下坠力,然后缓慢落地。

这里没有云雾,也没有人烟,只有一片空白。

空的地,白的景。

荒无人烟,白雪漫天。

这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但他知道,这里居住着两位隐世高手。

他从腰际拿出一个小竹哨,对空一吹,只见天际一只苍鹰呼啸而来,落在他的臂上,倨傲地扬起头,盯着他。他笑着掏出一块肉干,递给苍鹰,苍鹰不客气地叼住,然后展翅飞入白雪之中,落到一个男人肩头。

“臭小子,你又来讨酒喝?”声音刚起,那人已在萧离恨面前。

最初映入眼眶的,是一头苍白的长发,长发没有梳髻也没有盘起,张狂地散在风中。他的白发显示出他的不年轻,但你看到他的时候,你一定很惊讶,因为他的容貌与二十岁的男子别无二致,你甚至看不到一丝皱纹,从声音里也听不出一点老态。

这是个张狂不羁的人,一身火红的长衫,他好像不怕冷,也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怕冷一样,在寒天冻地的雪天里胸口微敞,露出结实的肌肉。

“凤前辈,别来无恙。”萧离恨将自己带下来的酒坛拎起来,晃了晃,“小辈前来探望前辈,特意带来一坛逍遥林的醉仙酿。”

“哦?难得你臭小子会带酒来,本座倒要尝尝这酒的美味!”话音未落,凤璇阳的掌已拍向萧离恨面门。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却接不得,一个身负冥阳功的高手,他的掌就是吸人命的掌。

萧离恨也没有接,他笑着翻掌,与凤璇阳的掌相贴。

刹那间,他们足下掀起烈风,风沙走石,以他们自身为弧心,向四周挥荡开去。

这一掌没有僵持下去,凤璇阳撤了掌。

“你的冥阳功精进不少。”凤璇阳负手道。

萧离恨笑道:“尚可、尚可,比不上前辈您炉火纯青。”

凤璇阳斜睨他的酒坛一眼:“少说漂亮话,我看你不是来送酒,是来找人的。”

萧离恨笑容一僵,只听“嘣”地一声,酒坛上裂出一道痕迹,酒坛是空的,所以没有酒漏出,他也当然不是来送酒的。

萧离恨叹口气:“看来是我败了。”

凤璇阳扬起眉头,好像听到萧离恨承认自己失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败在哪?”

萧离恨叹口气:“败在少带了一坛酒,少交了一个酒友。”

凤璇阳扬声大笑,宽厚的手掌拍在萧离恨肩头:“臭小子,走,带你喝酒去。”

萧离恨问:“那么人呢?”

凤璇阳朗声道:“人有,酒也有。”

萧离恨问:“他没死?”

凤璇阳道:“他活着。”

萧离恨摇头道:“那他一定生不如死。”

秦世遗确实生不如死。

他闯过了机关阵、走出了迷阵,勉强躲过了冥阳功,却败了。

他败是因为他不知道一件事,世人传言凤璇阳会冥阳功,却无人传言凤璇阳也是用剑高手。

他就是败在凤璇阳的剑下。

这不是天下第一剑,却比苏成志的剑更快、更准,所以他败得彻底。

连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剑都胜不了,谈何杀了天下第一刀?

秦世遗握着剑,站在雪地里。白雪皑皑,纷飞落至他的肩头,他仿佛与天地飞雪融为一体。

他的眼神曾经充满炽热火光,现在却冰冷得如同将熄的微火,弱得几近熄灭。

实力的差距,报仇不得的绝望,撼动了他一直以来不屈的背脊,令他低下了高傲的头。

在他面前,是一片园,园内没有景,只有死气沉沉的房屋建筑。

园的尽头站立着一个蓝衣男子,男子一头白发,与一枚玉簪盘起部分长发,余下长发披肩。他就像一块千年寒冰,冷得让人骨子里都透出沁人寒意。

他的声音也很冷:“我不会答应你。”

男子自然便是前任武林盟主龙倾寒。他也已不年轻,但他容貌跟凤璇阳一样,停留在二十岁上下。

绝世武学能让人容颜停驻,这并不奇怪。

秦世遗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他握剑的手还是很稳:“请前辈助我。”

龙倾寒面如冰霜:“我的剑不是杀人剑,也不是复仇剑。”

秦世遗抿紧双唇:“那是什么剑?”

龙倾寒道:“救人剑。”

秦世遗道:“所救何人?”

龙倾寒道:“天下该救之人。你的剑,救得谁?”

秦世遗愕然,他的剑是杀人剑,不是救人剑,他谁都不会救,也救不了。

“木剑、平头剑本不能杀人,你却用来杀人,纵使你练成我的剑法,你也决计成不了天下第一剑,杀不了天下第一刀。”龙倾寒冷冷地丢下这句话,然后进了房。

凤璇阳与萧离恨就在不远处,凤璇阳长生一叹,拍了拍萧离恨的肩头:“走走走,我们喝酒去。”

萧离恨淡然一笑,轻轻撇开他的手:“喝酒少了一人,如何喝得开心?”

凤璇阳笑指着萧离恨道:“臭小子,你是铁了心要帮他?”

萧离恨笑着反问:“我为什么不帮?”

凤璇阳摇头道:“你知道子玥的脾气,纵使他在这跪上十日十夜,子玥也不会动一根眉头。”

萧离恨道:“他不会跪十日十夜。”他笑了,“但他会在这里站上十日十夜。”

凤璇阳惊奇地挑起眉头:“你呢?”

“我?”萧离恨走到秦世遗身边,与他并肩而站,“我会陪他十日十夜。”

凤璇阳一怔,忽然哈哈大笑:“好,说得好,如果十日十夜,子玥还不动摇呢?”

“唉,”萧离恨一叹,“那只能用美酒让他动摇了。”

萧离恨果真陪秦世遗等了十日十夜,大雪几乎将他们覆盖,他们却一动不动。

第十一日的红日升起的时候,秦世遗苍白的唇动了:“你不必陪我。”

萧离恨扯动僵硬的唇角,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我若不陪你,你岂非寂寞得很?”

秦世遗道:“何惧。”

萧离恨叹了口气:“你不怕寂寞,我怕,寂寞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它会让你疯狂、让你走向死亡。”

秦世遗道:“习惯便好。”

萧离恨道:“习惯是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你麻木。你习惯了听从师父的命令,习惯了背负你不该背负的东西,你甚至都不过问自己为什么背负,你这一生,究竟为谁而活?”

秦世遗一怔,这是个好问题,然而连他也给不出答案。

萧离恨突然屈指点上他的手臂,夺走木剑,在他震愕的神情中,将木剑用力一掷,穿入木屋之中:“你的剑不是杀人剑,是救人剑,救的不是别人,是你。”

一个人若一生被他人强加的仇恨所困,那么他的一生将充满悲剧,幸好秦世遗身边还有萧离恨,如果仇恨是囚牢,那么萧离恨就是囚牢的锁,将秦世遗解救出来。

凤璇阳带着木剑走了出来,脸黑了一截:“臭小子,是不是你!”

萧离恨弯眼一笑:“除了我,这世上还会有谁?”

凤璇阳气得将木剑丢回秦世遗脚下:“才第十一日,便按耐不住了?”

萧离恨道:“不,是没必要再等下去。我们的诚心你们已经看到,我们的目的你们却还不知道。”

“什么目的?”只听一冷冷的男声从屋内传来,一股寒气随之扑面。龙倾寒走到了与凤璇阳并立的位置,目光如炬,盯着秦世遗刚毅的脸。

秦世遗怔然,恍然大悟:“救人。”

龙倾寒问:“救何人?”

秦世遗毫无犹豫:“我。”

龙倾寒不说话,他看着秦世遗,就像在看着一把金刚剑,刚直不屈,锋利无匹。可惜却是一把未出鞘的剑,出不了鞘,就展现不了锋芒,杀不了人。

现在,这把剑就等着人拔.出鞘,释放它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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