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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20)

一旁的苏雨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她却是因为对她的母亲不满。她的父亲向来对她的爷爷言听计从,可她的母亲不会,因此今天就瞒着家里人来医务室找周越泽问个清楚,无论她怎么劝说都没用。

苏雨只能自我安慰,至少她的母亲没有和周越泽撕破脸,态度还算礼貌温和,不至于令周越泽太难堪。

周越泽对卢漫涓的忽然造访倒是没有露出一丝惊异的神色,同样报以完美的微笑,谦逊有礼地说道:“好多了,劳烦阿姨您费心了。”

卢漫涓见从周越泽的脸上捕捉不到任何讯息,发现这个年纪轻轻的晚辈打太极的功夫竟然丝毫不输给自己,只好开门见山地问道:“那天你的母亲是怎么了?我和苏雨的父亲都很担心你们,你的母亲是不是精神不是特别……”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那不是什么好话,但她确定周越泽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

苏雨深深吸了口气,实在忍不住埋怨地瞥了母亲一眼。她觉得那天的事他们坐视不理已经不是很好了,现在她母亲又这么问,委实有点落井下石的感觉。

周越泽侧眸瞥见苏雨一脸纠结的表情,嘴角微不可见地扬起一抹弧度。他顿了顿,面不改色地答道:“阿姨让您担心了,我母亲她精神很正常,只是她以前是跳芭蕾舞的,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舞蹈生涯,结果那天看到芭蕾舞表演时情绪失控,事后她也很后悔。真是抱歉啊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

卢漫涓和苏雨闻言都很震惊,没有料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苏雨一开始只以为那名被推到的芭蕾舞演员曾和林毓心有什么恩怨,而卢漫涓在听说林毓心以前是跳芭蕾时,脑海中隐隐闪过一些传言,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卢漫涓在和嫁给苏弘文前,人一直都呆在国外,对国内发生过的事都只是若有所闻,更何况二十几年前的事她更不可能记得清楚。

周越泽一席话回答得很漂亮,脸上的神情也很真诚,卢漫涓无奈,只好起身准备告辞,顺便嘱咐苏雨要好好照顾自己。

卢漫涓走后,苏雨或许是因为心虚忽然不敢面对周越泽,只能转过身佯装要整理药柜。她从方才就注意到周越泽脸上隐隐的五指印以及脖子上的伤痕,很可能就是当时他母亲造成的。周越泽的皮肤很白很嫩,因此印子也非常明显,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你的父母是想退婚么?”周越泽气定神闲地问道。

苏雨明白她母亲今天的意图瞒不过周越泽,遂只能实话实说道:“是。”接着她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爷爷没有答应。”

“那你呢?”周越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苏雨的面前,挑了挑眉,望着她的目光有些莫名的深邃。“你怎么说?”

“我……”苏雨本来想说我也不同意,但被他那双黝黑的眸子盯着竟感到了一丝的慌乱。

周越泽微扬起嘴角,饶有兴致道:“你怎么连撒谎都不会?我猜以你的性子,估计那天什么话都没说吧?”

苏雨脸一红,没有反驳。周越泽说得没错,她确实至始至终都保持沉默。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家人的安排从不反抗,现在想想,真的很窝囊。

平心而论,周越泽对她挺照顾的,不能说百依百顺,但也算用心。而且当时孙筱雅叫来的流氓,若不是他故意转移了那些人的注意力,她肯定不能毫发无损。她的爷爷是个谁也看不透的人,对于孙筱雅对她的所作所为,她的爷爷一直都置若罔闻,并且也不准她的父母出面帮忙。

她爷爷当时是这么打发她父母的:“你们的宝贝女儿当时要是告诉孙家丫头周越泽是她的未婚夫,不就没有后面那些事了?”苏雨当时无言以对,觉得她爷爷说得很有道理,可是那种情况下,她想应该大部分女人都会和她一样装傻。

苏雨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何会和父母一样冷漠,竟选择坐视不理,让周越泽一个人去应对那种突发状况,去应对他那极度失常的母亲,以及一道道异样的目光。是因为害怕父母责怪吗?还是真的为了所谓的尊严和面子?

“对不起。”苏雨不由低下了头,有些惭愧。

周越泽忽然笑了,他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内疚,而感动……

☆、第十五章

卢漫涓五岁时就被家人送到美国学习生活,二十七岁才回国嫁入苏家,可以说在她最美的年华里,英语这门语言就像那五彩斑斓的绣线,串连勾勒出了她那最肆意飞扬的青春岁月。直到现在,她仍是习惯与好朋友用英语交流,英语对她来说,兴许地位比中文母语还要高。

然而此时此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讨厌英语的,尤其是美式英语,原本在她听来很是圆润婉转的美式发音,此刻却让她觉得相当矫揉造作。再想到前天公公对自己说的那一番极不客气的话,她更是感到桌上丰盛的饭菜食之无味。

那天,她发现珀西仍是没有离开的打算,终于在周末又要来临时,忍不住跑去质问苏长铭为什么要留珀西在家里那么久,毕竟他曾经深深伤害过苏雨。

但是苏长铭闻言只是抬眸扫了卢漫涓一眼,接着继续边看报纸边心不在焉地反问道:“他怎么伤害小雨了?明明是你家的宝贝女儿自己一厢情愿,人家珀西不爱她就有错了?”

卢漫涓当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怀疑苏长铭究竟有没有将苏雨当成孙女。她看出自己无法改变苏长铭的决定,也只能愤愤离去。

饭桌上,珀西还在询问苏雨是否适应医务室的工作,一周只能回家两天会不会想家什么的,口气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熟稔,也宛如大哥哥一般关切温和。而苏雨也能佯装平静地回答他的任何问题,毕竟他已经来中国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珀西忽然一连夹了好几道菜放入苏雨的碗里,神色自然地说道:“莎琳,你的口味我可一直很了解,也从来没有忘记。”

苏雨蓦地一惊,差点将栗子鸡肉夹掉到了桌上。

这句话若是放在以前,可能没有什么大不了。在苏雨还没有走出残疾的阴霾时,珀西和她相处的时间比她父母还长,两人也经常共同进餐,他会熟知她偏爱的菜肴并不稀奇,而他也时常会给她夹菜。那时她对此习以为常,只当是长辈对自己的照顾。

后来渐渐地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珀西的感情发生了变化,苏雨也搞不清楚,或许是在他陪她用一只手生活的时候,又或许是在他用充满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她,称赞她很优秀的时候。

苏雨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珀西,因为在她最困难最绝望的日子里,是他陪着她一步步挺过来的……

苏雨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起伏波荡,拿着筷子的手在隐隐颤抖,神色也是极不自然。这就和“送什么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送你礼物”的道理相同,因为是珀西给她夹菜,因为是珀西说了那句话,所以就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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