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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星星会说话(85)

章书闻颔首,余愿才道谢收下。

陈永乐感慨道:“真听你哥的话。”他关上车门,摇下车窗,“走了,后天聚会的地点我再发你。”

章书闻说好,看着红色的车辆消失的夜色中。

他转身把余愿手上的塑料袋全接过来,两人慢悠悠地往学生公寓走。

余愿的心情显而易见的不错,转了转陈永乐送他的银戒,偷偷去勾章书闻的食指,勾住了,轻轻晃着。

章书闻手上的戒指也没摘下来,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看着余愿雀跃的神情,想了想半蜷起手指,这样,无论余愿怎么摇晃,都能牢牢地缠在一起。

“这么开心?”

余愿重重点头,跳一下,双脚落在章书闻的影子上,“踩住了。”

章书闻停下脚步,站着不动。

余愿疑惑地问:“不回家吗?”

章书闻煞有其事地说:“你踩住我的影子,我怎么走?”

余愿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能力控制章书闻的去向而双眼发亮,他跳开,“现在可以走了。”

章书闻嗯嗯两声,往前走一步。

余愿又忐忑地踩住他的影子,期待地看着他。

章书闻果然停滞不前,四肢没动,唇角微微翘起。

两人走走停停,余愿玩得不亦乐乎,全然相信了这个有魔力的踩影子游戏。

章书闻始终配合着,给余愿造一个幼稚却又天真的乐园。

就这样一直开心下去吧,他想。

-

冬天过后,春暖花开。

经过近一年的学习,余愿现在已经能独立完成画作。可惜无论陈老师怎么指导他色彩搭配的理论,他都“死性不改”,用色大胆明丽,但误打误撞也算是自成风格,陈老师也就不再执着于让他改正。

彩铅速成班为期三个月,结课后会有新的学员填入,余愿情况特殊,是速成班的钉子户,学员来来往往,他依旧在这儿。

新一轮的课程开始了,上过两节课后,班里又来了新学生。

“大家好,我是许知意。”

少年清脆又明朗的声音在教室内响起。

余愿向来不注意这些,只专心画自己的画:一只红色系的蟋蟀。

陈老师左右瞧瞧,班里位置已经满了,只剩下余愿旁边还有个空画架,手一指,“许同学,你就坐那儿去吧。”

余愿还是没抬头,为画不好蟋蟀的腿略为苦恼地皱着眉。

“你这里改一改就好啦。”

一只修长的指尖点在画布上,随之耳边充斥着陌生的声音。

突然的靠近把余愿吓了一跳,手里本来就虚虚握着的彩铅没拿住。

来人弯下腰替他捡起铅笔,“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余愿这才发现教室里多了一个生面孔——少年身量纤长,有一对狭长的眼睛,微微笑着。

彩铅递到余愿跟前。

“还给你。”

“你好,我是许知意。”

第62章

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的一日又过去了。

晚上八点,余愿背上双肩包,跟陈老师告别后搭乘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公寓。

公交车站离墨轩五百米的距离,他捏着书包垂下来的两条带子,迎着月色埋首前行。

路面小跑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下余愿的肩。

默默数着步子的余愿微微一抖抬起头来,一张放大的俊脸骤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极少跟人靠得这么近,条件反射地倒退两步,诧异地看着挡住他去路的少年。

余愿没记住许知意的名字,但认得那双含笑的眼睛。

“又吓到你了?”许知意面露愧疚,“我只是想跟你打声招呼。”

余愿越过许知意的肩头看向十几步路外的公交车站。

他不说话,许知意也不觉得尴尬,让开一点跟他并排。

余愿这才重新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许知意似乎也没想到余愿这么能忽略人,愣了一瞬,跟上。他借着路灯描绘余愿的侧脸,低垂的圆眼,小巧的鼻子和饱满的下唇,柔和的线条和天真的神态让他比同龄人多出几分稚嫩,看着很乖顺的样子,像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用几颗糖果骗走的类型。但事实是,余愿连话都不肯搭一句。

这几天在倒春寒,比冬天还要冷。余愿站在站牌前,风呼呼地吹着,吹得他的鼻尖发红,他不得不把头埋得更低了点,以此抵御寒冬的侵袭。

既然余愿不搭理人,许知意也犯不着一再地贴上去。他拿出蓝牙耳机戴上,饶有乐趣地观察余愿的动作——许知意是被家里人强行送到墨轩的,到画室不到一小时,他就把速写班里的学生认了个全,旁的人都很平平无奇,唯独余愿让他在这无聊枯燥的画室里起了点兴趣。

人都是感官动物,最直接的原因当然是余愿秀气的脸蛋,而在听闻对方有孤独症后,许知意对余愿的兴趣又上升了十几个百分点。

整一天余愿几乎没开过口,吃晚餐时也是自个儿拿着外卖坐到茶水间最末端的动作,他似乎不需要、也不想要跟人交流。

“他叫余愿。”新认识的学员跟许知意介绍,颇为拗口的一句,“李老师的儿子的朋友的弟弟。”

“在这里快一年了吧,听说有自闭症。”学员悄悄地拿手指了指太阳穴,“这里跟我们不太一样。”

许知意不禁望向光晕里的余愿。

既没有智商方面的问题,长得还好看,又能画画,还能听得懂别人说什么,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呢?

公交车到了。

许知意和余愿同一班车。余愿先上的车,走到末尾靠窗的位置。

许知意想了想也走过去坐在了另一边,开了一条小缝让风灌进来,用手肘撑着下颌,边听歌边看外面的风景。

他在附近的附属中学读高二,是父母老师眼中十足十的问题少年,打游戏、玩滑板、喝酒、早恋,这些大人的逆鳞他一踩一个遍。老师建议在周末和周中的晚上给他报辅导班,父母为了让他“修生养性”,用砸掉他攒钱买的摄像机为挟,让他自己选兴趣课。

许知意初中学过一段时间的彩铅,后来懈怠了,基础还在,随口那么一说,就到了墨轩。

他所做的一切倒没有多少弯弯绕绕的理由,诸如为了引起工作繁忙的父母注意,又譬如为了彰显自己的不同。

许知意只是觉得好玩,什么都想玩一玩。

赢游戏能给他带来满足感,滑板跑酷能感受肾上腺素飙升,至于早恋,试一试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谈过两段不到三个月的恋爱,如果被父母知道他的早恋对象是男的,说不定就不是把他送到画室,而是将他抓到精神病院去治疗了。

许知意被寒风吹得有些恼,又哐的一下把窗关上。

公交车停下,他转头看向走下车门的余愿。

学生公寓楼下亮着灯,灯光里站着个身量颀长的青年,穿着黑色的高领羊毛衫,腿长得逆天,即使因为距离看不太清五官,也实在是任谁都没法不注意的极为打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