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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营业(246)+番外

“起。”于观真闷在被子里模模糊糊的发出声音来,他舒展开纤长的四肢,像是朵清晨才绽放的花,懒洋洋的,眉跟眼都沾着晨雾,格外黑亮,“你都喊了,我怎么能不起来。”

崔嵬大概是笑了一声,也可能没有,反正等于观真下床的时候,他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还帮着递了衣服,于观真坦坦荡荡地站在地上,张开双手道:“不是要服侍我吗?”

“好。”崔嵬有点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然后将衣服一件件套在他身上,不敢怎么用力,可有时候还是像要于观真的胳膊拧下来,于观真就哎呦呦地叫起来,好像骨头要断了一样,崔嵬实在没办法了,就问道,“真的这么痛?”

于观真厚着脸皮说:“那倒不是,不过我不叫,你怎么有理由心疼我呢。”

崔嵬就往腰带上狠狠束了一下,这下于观真是真的要断气了,一下子弹起来,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藏锋客好整以暇地摸了把毛,手指在下巴上滑过,好似真的在抚摸一只猫,他慢条斯理道:“来,抬脚。”

边说着就要蹲下去。

“这个我自己来。”于观真松了松腰带,跳着脚离开了崔嵬的手臂范围,他赤着脚,脚面光滑雪白得如同一颗刚剥开壳儿的鸡蛋,青色的血管显得格外明显,他跳了两步,让人想起滚落在地的珠玉,也会发出这样有点沉闷的声响。

崔嵬摇摇头,捏住了于观真的脚踝放在自己膝头,将袜子与鞋一点点套上去,然后说道:“清晨起来还有点寒气。”

这口气活像他是什么会感染风寒的普通人一样。

昨天被他捏在掌心里的几根手指忽然变得既不软,又不柔,反倒钢铁似的钳着他的小腿肚,等着将他完整包裹起来。

于观真一下子不说话了,只是提着脚,保持着金鸡独立的模样任由崔嵬作为,血色慢慢涌上脸颊,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等到崔嵬在自己腿上拍了拍,他才后知后觉地换了只脚。

等到漱口吃饭的时候,于观真都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

崔嵬在于观真的房间里喝完了他们在白下城的最后一碗粥,两个被剥得光溜溜的水煮白蛋盛在碟子还没彻底凉透,剥他们的人已经走得很远了。

他们没告别。

于观真望着天,慢慢把那两个蛋拆开,他不爱吃蛋黄,觉得像是吃满嘴的土,又腻又生粉,然而等咽下最后一口粥时,他还是将两个蛋黄分作四口吃了,蛋黄将唾液吸干,粘做一团滚下喉咙。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跟于观真以往吃过的每个蛋黄都一样,可不知为什么,于观真就是特别乐意吃这两个。

等到稍晚些,莫离愁才知道他们要前往苗疆,看起来有点心神不宁的,直到快启程时才提出了辞行。

未东明很是惊讶,他们三人自离开剑阁后向来是形影不离,便饶有兴趣地问他:“那你要到哪儿去?”

莫离愁鼓起勇气,直视着于观真的眼睛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这话说得非常玄妙,未东明明知道莫离愁在说什么,仍是故意打岔道:“什么叫该去的地方,人从生到死,只有一个地方是该去的,你要下地府去啊?你年纪轻轻的,离该去的地方还远着呢。”

他们此去苗疆,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多个帮手总是好的,因此未东明有意装聋作哑。

于观真丝毫不理会未东明,反而上下打量着莫离愁道:“你想好了?”

这倒让莫离愁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谨慎地点了点头。

于观真点头笑道:“那很好。”

未东明还没来得及出声抗议,就被于观真拽了个踉跄,两人干脆将辞别的任务一道交代给莫离愁,一路径直往苗疆去了。

被留下的莫离愁像是只才长大的雁,他遥遥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等到两人偶然回身一看,他已缩成一小团黑点,在太阳底下明晃晃地摇曳着影子。

未东明见木已成舟,没可奈何,有意阴阳怪气一下:“大雁离群难过关啊,没了个崔嵬,又失了个莫离愁,只剩下你我两个人,怎么,这下不提防我了吗?”

于观真没有理他。

人是很容易改变的,也是很不容易改变的,莫离愁也好,巫月明也好,他们得到力量后摆脱了原本的囚笼,又陷入到尘艳郎这个更大更令人痛苦的囚笼里去了,力量有时候只是一种捷径,试图掌控它的人,反而被它所掌控。

这两个人如果能重新回到自己人生的轨道上,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想要杀人的人,即便没有任何武器,也会用手,用牙齿,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去夺走另一个人的生命;而不愿意杀人的人,哪怕握着染血的刀,也会缓缓松开手。

于观真又发现了自己跟尘艳郎的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为了所求而不择手段的人。

第184章

之前于观真进苗疆,走得是水路,这回跟着未东明则走了山路,倒是见着了苗疆的另一番风光。

其实苗疆地势险峻,所谓六山三水一分田,少不得跋山加涉水,哪个都少不了,好在都是山涧里的小溪流,未东明在路上买了两头驴子,马匹个头大性子急饭量大,走山路要是受了惊,他们能直接从山顶掉到山底,连路上磨蹭的功夫都省了。

只不过要是掉进人家里,算是运气不错;要是掉到了天然密林之中,苗疆信仰甚浓,许多地方都无人烟,孕养出树精木妖极多,依凭他们俩的本事,也少不得要走上数月。

这些道道算是生活经验,于观真并不懂,只管付钱,反正听驴蹄儿踏踏淌过水也颇为轻松惬意。

这时已过了年节,正直春日,漫山遍野都是歌声,两人走在崇山峻岭之中,只听见云雾之外传来娇美甜腻的歌声,正往下走,于观真怕驴儿急奔,稍稍收住缰绳,那驴子颇为乖觉,顿时减缓了步子。

春日山涧里雾气极浓,得小心看路,直到看见丛生的丝茅草后,一直在驴上晃悠着的未东明才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气,开口道:“总算进到苗疆地界了,我还当自己记错了路。”

并不是人人都有崔嵬那样的本事,未东明不过是数十年前来过此地游历,路上还问了问道,免得走错方向。

然而于观真左看右看,上看上下,都是一模一样的崇山峻岭,并没有任何差别,不由得迷惑道:“你怎么知道进了苗疆地界?”

“喏。”未东明努努嘴,指向前面摇曳的植物:“看见那一大片的丝茅草了吗?”

于观真顺着他的指向往前看去,果然看到一大群枯黄色的植物,正旺盛地在风中摇曳着,未东明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丝茅草是苗疆特有的一种植物,这种东西见风就长,经得起旱涝,平日能晒干做柴火,等到秋日开花后,犹如瑞雪般白花花一片,漫山遍野都是,只是我们现在来早了,是看不到那样的美景了。”

这些丝茅草足足有一人高,能将人完全淹没在其中,走进去犹如一个天然的屏障,未东明毫无忧虑,路过丝茅草丛边时还薅了一把,拨开草叶找嫩白的茅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