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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营业(223)+番外

崔嵬想了想,大概是在想哪些是可以说的,过了许久才道:“他对我说了些越姑娘的事。”

于观真挑眉道:“什么?越盈缺?”

崔嵬点了点头。

“哈,莫离愁的脸还真是三月的天,说变就变,我瞧他之前还很是看越盈缺不上,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他都能说上越盈缺的事了。”男人有意在长辈面前提起与自己全不相干的女人,百分百是有了好感,于观真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奇妙。忍不住道,“人家丈夫尸骨未寒,虽说不是我们杀的,但好歹是自尽在我们面前,莫离愁他是怎么想的。”

这孩子之前有这么道德沦丧吗?!

是不是跟未东明学坏了……

崔嵬有些无奈,听于观真越说越离谱,摇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噢——”于观真的八卦之魂被熄灭,稍稍老实些许,又追问道,“那是哪样?”

于是崔嵬便将今日百姓来城主府的事跟于观真细细说了一遍,他不知晓水难是未东明造的孽,神色异常平静坦然,倒让于观真有点心虚。

按道理说,未东明其实多少得为这事儿承担点责任,毕竟从根本讲起来,是他放走了未东明。

不过于观真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越盈缺吸引走了,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耳朵里能得到不同的信息,他固然也感慨越盈缺思想上的不同,不过更震撼于对方说话的艺术。

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小说里江湖总是难以与朝廷兼容,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江湖本就是刀口舔血,轻利重义,他们的规则就是正邪善恶是非。而修仙者行走天下,本质上其实是有些接近江湖人的,都不受律法管束,不能说是谁对谁错,只能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

越盈缺要做城主,必然要遵循法度,可是她身为女子,如今的律法绝不会支撑她做这个城主。

这本是一个劣势,越盈缺却巧妙地将它化作自己的优势,王法之外尚存公理正义,这是三宗的立场,而越盈缺借王法不允许女子做官这一点巧妙地进入了这个立场。

“有意思。”于观真轻笑起来,他原本只是觉得越盈缺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而已,然而到现在为止,他发现这个女人不单单聪明,还非常独特,“你还记不记得耍了我们一遭的沈秀娥?”

崔嵬柔声道:“记得。”

“我们怎么总是遇到这样厉害的女人呢。”于观真忍不住摇摇头,感慨起来,“蓝家二少爷与白城主真是有福气的人。”

柔顺、温柔、顺从的女人的确很好,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犹如枝头花,钗头凤,金贵大方,优雅得体,然而这是无法长久的,正如花期短暂,首饰换新,迟早有一日会被丢弃。

攀附大树的藤蔓为了汲取营养,它真真切切地活着,即便离开大树,也可以搭在架子甚至墙壁上继续顽强地生长下去。

在这被打压控制的时代里,除非有资质修仙,否则大多数女人都没有出头的机会,可沈秀娥与越盈缺却在这种压抑的情况下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来,打破这顽固的窠臼,不断地往上生长着。

白城主没有理由不爱她。

也许有些男人会恐惧甚至害怕这种女人,然而于观真心中只有欣赏与赞叹。

崔嵬只是用一种温柔而平静的语调说道:“因为你同样厉害。”

于观真眨了眨眼,微微仰起头,他带着点笑,像个准备恶作剧的顽童:“也许是因为我同样有福气。”

崔嵬哑然失笑,摇摇头道:“只可惜他们都似昙花一现,你可要努力活得长一些。”

于观真没想到崔嵬会跟自己说这样的俏皮话,一口气呛住,当即咳嗽起来:“你这样,是不是对死者不太敬重啊。”

崔嵬只是望着他,大概意思是本来是他挑起这个话题的。

“好了,不说这个。”于观真想要掩饰尴尬,立刻伸手摸了一个橘子开始剥皮,转移话题,“莫离愁既然与你说那些话,想来他的木头脑袋终于灵光一回,是想通了?”

崔嵬点了点头,接过于观真递来的半个橘子,上头连雪白色的丝络都已尽数除去,他吃了一瓣,只觉得汁水酸甜,便又添了一瓣入口,等吃完才作答:“嗯,他没有明说,不过我瞧得出来,他是很钦佩越姑娘的。”

于观真见他喜欢,干脆把自己的半个也给了他。

其实越盈缺跟莫离愁的痛苦并不相同,前者是被时代所束缚,而后者半生都试图解救那个被困在当初灭门惨案里的孩子,他的痛苦太私密,太自我,是一条个人的枷锁。

并非是越盈缺的痛苦打败了莫离愁。

而是莫离愁终于打败了自己的痛苦。

虽说不是自家的孩子,但毕竟处了这么久,多少也算是有些感情了,难怪那孩子蹲在屋顶思考人生,原来是真的在思考人生。

日行一善果然是有好处的。

于观真给自己吃就不太讲究了,直接端着橘皮将橘子一瓣揪出来塞进嘴里:“你就是来与我分享这个消息的?”

“嗯。”崔嵬轻声道,“我想,你知道这件事,应当也会与我一样高兴。”

于观真的手一下子顿下了,他仔细地凝视着崔嵬,好半晌才道:“你为什么还愿意这样跟我说话?”

崔嵬只是静静看着他:“因我甘之如饴。”

第167章

这句话在之前也曾听到过。

那时候于观真甚至为此感到怦然心动,然而此刻他却觉得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

这感觉就好像你很想得到一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时,人的脑海里涌现更多的其实是占有这种美好,想要千方百计,甚至不择手段地去夺取。一旦拥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种占有反而化为了疼惜。

在与未东明同行的这段时间里,于观真经常会在各种各样的时刻里想到要是崔嵬在这里就好了,可是当崔嵬真的站在这里的时候,他却又希望对方最好不要跟自己扯上一点关系。

崔嵬不该是这种……等着别人来决定他的悲喜的人。

哪怕这个人是于观真也不行。

他身体里好的那一半珍视、怜爱、呵护着崔嵬;可是坏的那一半又突然开始警觉地恶意揣测这种宽容体恤是否来自于毫不在意。

这种感觉很奇怪,于观真并不是不高兴,正相反,他很欣喜,然而欣喜并无法令他忽略这种异常的行为。

他是很清楚自己骨子里是有点疯狂的,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漠视未东明的危害性,不会无视莫离愁的痛苦,不会放着平静的生活不过,而去天南地北地搜寻令人胆寒的敌人。

于观真很想要沉迷在崔嵬的温柔里,然而他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崔嵬愿意与自己说话,愿意与自己同行,已是非常不易。

然而他所得到的,却是远远超出自己所预料的,这一点也不正常。

这种异常,就如同于观真当初在苗疆时听闻崔嵬关心伤势一般,既为这种关心所感动,又忍不住揣测对方是否在期待分别的时刻到来,毕竟他们不是朋友,而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