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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营业(195)+番外

这种近乎寂灭的绝望一瞬间令于观真感觉到了战栗跟寒意,在缥缈主人的这几个徒弟之中,不少人都曾让他感觉到棘手与麻烦,可那不是害怕,也谈不上多么恐惧,无非是不能掌控现状的不安感。

莫离愁不同,于观真通过他看见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看到真正的缥缈主人,那张日日在镜中都能见到的熟悉面孔。

他使用莫离愁,就如同使用一把兵刃,不在乎起卷,不在乎豁口,更不在乎生锈。

只需要在挥动时足够锋利,直到彻底崩断为止。

于是莫离愁也这么看待自己。

这让于观真感觉到毛骨悚然,他从不觉得自己的口才能好到颠倒黑白,而是相信莫离愁本身就有求生的本能,因此随之而来的就是更为强烈的愤怒,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觉到了来自缥缈主人的威胁。

应九湘与长宁子对这件事最终以如此无风无浪的结局缓缓松了口气,他们在剑阁滞留太久,几乎没怎么再多做停留,就连夜带着弟子急匆匆地离去了。

而于观真来不及考虑三宗之间的问题,随着崔嵬一道走出冰狱,这样的莫离愁当然不能重新放回弟子房之中,于是崔嵬干脆将他安置在自己房中。

快晚些时候,陆常月与赤霞女来探望过一次,都没有说什么,倒是师飞尘半信半疑,生怕他们师徒俩在唱双簧,故意留在剑阁上别有居心,因此也来了,还下了一番并不委婉的逐客令,临走前欲盖弥彰地留了瓶丹药。

“没想到不治还有个人样,治了反倒要死不活的。”于观真觉得心里有点闷,可能是共情,也可能是各种各样的问题,他难得善心大发一回,说道,“年纪轻轻的,才活了多少岁啊,看样子居然像是活够了。”

崔嵬说了个让于观真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的数字:“十九。”

他十九岁。

于观真感觉到了自己在颤抖。

崔嵬转过头来,那双水一般的眼睛凝视着于观真,好像一下子看透了他的心事,不带任何责难与愤怒,声音就跟科普山上的小花小草时没两样,都很稳定:“此事与你无关,莫离愁并非是你的过错。”

“与我无关吗?!”于观真冷笑了一声,恐惧与愤怒同为一体,穿越之后被压抑的情感几乎要喷发出来,他不想对崔嵬发作,更不想像个神经病一样无端发怒,然而他控制不住,严厉地低吼起来,“他也是我的敌人!”

崔嵬并不是这个意思,他们都知道。

“你累了。”崔嵬过来抱他,“他也累了。”

于观真没有反抗,甚至于沾到枕头的那一刻,他就沉沉地入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的缘故,于观真这一觉睡得并不是特别安稳,尤其是半夜惊醒过来时发现另一侧床铺空了,崔嵬并没有在他的身边。

有一瞬间于观真觉得自己的心都停了半拍,险些以为缥缈主人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出来把崔嵬掐死顺带毁尸灭迹了,直到他听见大厅里传来脚步声。

于观真披衣起身,感觉到隔壁传来灵力的波动,想来是崔嵬在为莫离愁疗伤,偶尔有几句青年的痛呼,很快就轻下去,变作几声微不可闻的梦呓,他大概是想喊些谁的,只是没有什么人可喊了。

不知过了多久,于观真听见屋里响动,这才仓皇地回到冰冷的被窝里尽心尽力地暖着床,不过崔嵬并没有立刻回来,在大厅里过了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被褥里才钻进来一个暖烘烘的崔嵬。

崔嵬的动静很小,如果于观真的确在熟睡,绝不会被惊醒,不过他正醒着,因此每个动作都清晰地好似放大了好几倍。床并不狭窄,尤其是崔嵬的睡相很好,对他来讲,床跟饭桌似乎从来都没有别的用途,他的胳膊贴着于观真,在平日已足够令人安心,然而今天不太一样。

于观真靠了过去。

崔嵬闭着眼睛,呼吸很浅,声音也轻柔:“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

于观真贴在他身上,第一次见到崔嵬那样打量他,甚至伸出手去碰了碰对方微微颤动的睫毛,很奇怪,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考虑更进一步,这对两个血气方刚——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男人来讲相当奇怪。

也许是刚确定关系忙着保住于观真回缥缈峰后的小命没来得及,后来见面了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也许现在就是个合适的机会。

“我自己醒的。”这句话于观真是贴着崔嵬的嘴唇说的,他们亲吻的次数同样屈指可数,他咬着那块柔软的肉,咬得重了舍不得,又怕留不下什么痕迹,就这样慢慢磨着,尝到一点血腥味,他的心态在睡梦之后变得有几分脆弱,“我觉得很害怕,崔嵬,之前才跟你说过那样的大话,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不会。”

世人对崔嵬的为人有很多评价,不过有一条是公开默认的,他绝不是个死人,非但不是,还算得上知情识趣,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行为背后的暗示。爱欲有时候很纯粹,有时候又总寄托着许多东西,人们寄望于争吵、懊悔、不安、快乐都融入于其中,与另一个人彻底分享。

崔嵬握住于观真的腰肢,从衣下滑进去,声音仍然带着那种轻柔的催眠感,令整件事都显得异常神圣:“贪婪却不知害怕的人,与野兽无异。”

“真的?”

于观真简直要化在他的身上,松开利齿,用手指搭在崔嵬的肩膀上,他的衣服并没有完全脱下,这会儿已经被汗湿透。

分明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给出去,可不知怎么,于观真觉得是有一部分的自己被崔嵬带了回来,快乐与疼痛在身体里交织,有时候又互相排挤,他流了眼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崔嵬也没有回答,两个问题都没有。

恐惧与不安都被抛到了脑后,于观真陷入一种极端的空茫,他将头枕在崔嵬的肩膀上,用手臂抱紧他,如同一条蛇缠着自己的猎物,片刻不敢松开。其实于观真并没有失去理智很长时间,然而那种清醒的感觉被拉长了,牵扯风筝的丝线一样慢慢卷到这具身体里。

“要喝些水吗?”

崔嵬的声音同样喑哑,他分明没说什么,可能只是出太多汗的缘故,眼睛跟嘴唇都微微泛红,既温存又缱绻地吻过于观真的眼睛。

那迷茫到近乎失神的眼瞳眨了眨,其中的情/欲,软弱很快都消散了,恢复成餍足之后的慵懒。

诚然任由摆布的于观真令人感到非常新鲜,甚至那几滴泪水都让人感觉到掌控他的满足感,然而那并不是完整的于观真,他也不会永远保持着那个模样。

“好。”于观真笑出声来,他伸出手来,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好似抹了一层脂油般光亮,他身上很沉重,心里却轻松起来,于是微微扬起眉头,很快又追加一句,“最好多些,我现在恨不得泡在水里。”

崔嵬并不是个习惯享受的人,这让于观真在等待的时间里有点怀念缥缈峰的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