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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营业(119)+番外

只见那老松上跃起一道身影,洞箫声悠扬曲折,那吹箫人翩然掠空而来,箫声竟始终萦绕耳畔,并未因近而高,因远而低,直到吹箫人在尽头断崖的山石上落下脚步,那箫声方咽,水声却仍是连绵不绝。

是崔嵬。

于观真微微笑道:“这是什么曲子?”

崔嵬将长箫别回腰间,显然是有些讶异于观真的到来,便下石前来,禁不住瞧了他几眼,神情看起来竟有几分古怪,慢慢道:“并非什么曲子,不过是见悬泉飞漱,云海风涛,别生一番趣味,故此来练练气息罢了。”

原来是来练气息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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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观真略有些尴尬,他忍不住瞥了崔嵬几眼,心道:哪有人会跟大自然比气息的,你在瀑布边吹箫跟它和曲,这是正常人练气的方式吗?!

崔嵬并没有走过来,正站在断崖边,全身都被月光笼罩着,仍如初见时那般冠带俨然,端正至令人望而生畏。

经历了这么多事,似乎只有他不会改变。

不知为何,于观真并没有过去,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对方,生怕打破这一幕,崔嵬答应他的事已经做到,往后他们便没有理由同行下去了。于观真知晓自己看到这个人的次数不再多了,恐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知晓崔嵬其他的本事,这人什么都好,唯一不好在不是他的。

他正看得出神,怎知崔嵬更是如坠梦中。

丹阳城的紫色藤萝似与苗疆的幽蓝花海相重叠,唯一不变的是丝萝仍如于观真发上的长带,还有那人比繁花更绮丽生辉的面容。

这究竟是真,亦或是梦。

崔嵬置身虚幻,疑心自己看见的是个幻象,本该在神殿之中酣睡的于观真怎会突兀来此,恰好寻觅到自己,又或是自己从未醒来,仍在长梦之中。

“你今后有何打算?”

崔嵬在心底轻叹一声,最终还是走上前来,他打量着眼前的于观真,对方已不复之前虚弱的模样,也不像自己记忆之中高傲张扬的缥缈主人,倒是一派熟悉的从容不迫。

“先回缥缈峰。”于观真听他关怀,倒是十分欢喜,乌黑的长发随夜风微舞,疏狂一笑,“那几个徒弟已经猖狂得意了段时日,再不回去,只怕要翻天。更何况我与大巫祝已经谈过此事,也许失忆之症是与白鹤生有关……”

崔嵬听他说失忆与另一人有关,不由得心头一阵古怪,温声道:“你很在意自己的失忆之症?”

“这……倒也算不上。”于观真失笑道,“我只是不喜欢受制于人。”

这是句大大的实话,失忆虽是说给别人听的,于观真想找到的其实是回家的路,但并不妨碍这句话的真实性。

他愿意留在这里是一回事,可只能留在这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崔嵬听了,想到路上对方种种言谈,只是淡淡一笑:“倒确实是你的风格。”

于观真很快又道:“更何况,我不是说了要将峥嵘送还给你,难道你忘了不成?”

他说着,自己眉目间倒是溢出淡淡的欢喜来,发觉竟还有这个巧妙的借口可以见面,目光之下满溢出柔软来:“只是恐怕你们剑阁门槛太高,不容我迈进去。我要是拿剑上门,未免有几分挑衅之意,倒不知道怎么送还给你,你可有什么法子?先说好,不准你拒绝。”

崔嵬并未正面回话,而是反问道:“我练藏锋刀,你不气恼吗?”

“我为何要恼怒呢,你使的是刀,又不是峥嵘剑。”于观真只当他有心避开话题,脸色不觉冷淡下来,“峥嵘剑困住他人甚至是我的名利之心,唯独困不住你,你允诺得足够多了,我想若非是大巫祝的确难缠,你恐怕也不会出刀。”

崔嵬沉默了片刻,又再开口:“我自幼少眠,幼童精力过于充沛,便容易惹事闯祸。我爹发觉此事之后,便开始教我六艺,后来拜入师门,剑无顶峰,我日日练剑,师门皆赞勤苦,其实我不过是无事可做。”

“乐律,庖厨,剑,刀,对我来讲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分别。”

于观真倏然难过起来,他不由得想道:你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呢?倒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峥嵘剑对于白鹤生、缥缈主人、乃至剑阁都那般重要,为什么偏偏只有作为主人的你浑然不在意。

哪知崔嵬又道:“峥嵘对我并非特殊之物,你无须这般费心周折,如此,你还要赠我峥嵘吗?”

“若你意在与剑阁修好,本不必问我。”

“我根本就不在意剑阁,我想送你峥嵘,不过是想见你用剑。”于观真不由得苦笑起来,这个人怎么能将拒绝说得如此体面,“你不喜欢直说就是了,不必为我留住颜面,如此拐弯抹角地解释。说来倒是我想得简单了,我私下赠你峥嵘,你也不好施展,确实……我本该光明正大地赠还剑阁。”

崔嵬问道:“我只是关心你,并无誓言束缚,你为何仍是不快?”

“你这也叫关心我?”于观真简直要冷笑出声了,“我只听出你对我百般拒绝,全无再相见的意思。”

“你在那书生家中不正因峥嵘而受制于白鹤生?”崔嵬蹙眉不解,“你既说失忆之症与白鹤生有关,又欲赠还我峥嵘,日后难免会因此绊手绊脚,耽误大事。”

于观真这才会过意来,他胸中发热,低声道:“你是担心我会因峥嵘耽误自己的事,反叫白鹤生要挟?”

崔嵬默认道:“我知晓你是真心与我说那些话的。”

于观真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胸口翻滚出不知名的情绪,他要如何才能叫崔嵬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要如何将这个人拉到这个尘世间来,要如何才能令这双翠绿的眼眸只看向自己,要如何……才能令这个人因我而快活欢喜一次。

“我不会被要挟的。”于观真柔声道,“要是如此,你愿意要吗?”

崔嵬似是无法明白他的执拗,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于观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窃喜:缥缈主人虽从你手中夺走了峥嵘剑,但将峥嵘剑还给你的却是我,你一旦看见峥嵘,就自然会想到我。

“倒是你,你告诉我那些事,难道不怕我会拿来要挟你吗?”于观真挽起垂落耳边的鬓发,玩笑开口道,准备活跃活跃气氛,“这个威胁固然不够有分量,不过藏锋客一点儿也不爱剑这件事,想来还是足以惊掉一些人的下巴。”

崔嵬只道:“我想让你知道,仅此而已。”

于观真一下子笑不出来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好似对方脸上长了朵花,想问这人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又怕得知自己不喜欢的答案。

能得到这句话,他已经很高兴了。

“我……我该回去休息了。”

最终于观真还是选择了落荒而逃,他想留着心头满溢出的快乐,回去睡个长长的好觉。

崔嵬自然不会阻挠,而是重新回到了那块山石上,抽出长箫开始吹奏,箫声萦绕于风,全无之前相和瀑布水声那般悠扬自然,显已是一首缠绵悱恻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