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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营业(110)+番外

他认认真真听了片刻,询问道:“那是九神大典的歌吗?”

崔嵬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于观真发现崔嵬这人有时候话很多,可有时候自己不多问,他便也不多说,好在此刻也算有兴致,便搭着手问他,“她在唱什么?”

崔嵬面露为难之色,半晌只道:“你不会想知道的,更不该由我来唱。”

他深知对于有情人,哪怕是微弱的暗示也足够令人怦然心动,一无所知时不当说,如今知晓对方的情意,就更不应该如此戏谑轻慢。之前方觉始嘴快未能拦住倒也罢了,眼下两人共处,理应恪守本分。

噢……

于观真看着他的脸色,顿时间会意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歌了,既不是祭神的歌曲,便只可能是情歌了。

苗疆的情歌大多奔放,于观真好歹是现代听过小黄歌的人,不觉得有什么,后来细细回想起来,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讲,白天说什么夜夜相交,夜合花开夜夜合,夜合花开夜夜开,某种意义上就好比大庭广众之下三个大男人在大声开黄色玩笑,难怪当时崔嵬不悦。

只是如今的状况,岂不是更好。

他故意装聋作哑,权当自己没听懂暗示,问道:“你若不说,怎么知道我到底想不想知道,还是……你有意不说,其实是想隐瞒我什么?”

崔嵬蹙眉道:“我若有意隐瞒,纵然是说了,你又怎知我说得是真是假。”

“你莫忘了,我还是听得懂不少苗语的,虽没你这么精通,但我不告诉你听懂哪几个字。”于观真倒是浑然不惧,要有必要,他比任何人都更刁钻,更精明,“你要是有意隐瞒,必然说得对不上,我便知道你是在骗我。”

这实在叫崔嵬无言以对,他虽知晓这不过是对方的激将法,但心中仍不免生出些许不被信任的恼怒感,暗道:我一路陪你至此,难道你一点儿也不信任我。你如此聪明才智,洞悉人心,怎会不知道我不愿意说出口的是什么,其中种种考虑,你为何全不领情。

一时之间,崔嵬不免有些许负气,于是便将女子所唱复述出来,只道:“郎种合欢花,侬种合欢菜。菜好为郎餐,花好为郎戴。天生菜与花,来作合欢配。合欢复合欢,花菜长相对。与郎缠绵死,地下犹相并。”

话才出口,崔嵬便已为自己的意气用事后悔,纵然要复述,也不当如此直白转述,好似是自己对对方表达心意一般。

他修身养性多年,万没想到竟会此刻失言。

侬有你、我之意,可称呼别人,也可自称,地区不同,用法也不同,此处应是“我”的意思。

于观真听了听,细思片刻,倏然不平起来:“苗疆这情歌怎么如此古怪,花好菜好,侬全没有?既是郎一人独享,还说什么花菜长相对,郎的头跟肚子相对吗?”

崔嵬一时间没料准他的重点竟在此处,不由呆立当场。

第85章

“算了。”

于观真慢慢转过身来,没再去理会那些苗疆女子热辣辣又莫名其妙的情歌,只是十分专心地凝视着崔嵬本人,声音一时间低下去,竟有些缠绵悱恻,来到这具身体里这么久,别的没怎么学会,拿捏语调的轻重倒是习以为常,毕竟时刻需要演技上线。

还好他大学报过话剧社,总算有点本事在,方才侥幸活到现在,难怪人家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过这种机会还是少来点,容易折寿。

“你方才在屋子里所说……”于观真顿了顿,不想叫对方察觉出自己的心思,有意为难道,“难不成如你这样的大善人,也会有人觉得你可鄙可憎?”

其实在崔嵬说到那句话的时候,于观真就立刻想起来阿灵曾经所说的事情了。

当初与缥缈主人一战之后,崔嵬曾嘲讽各大仙门是否得偿所愿,对于那些人来讲,自是说不出的可鄙、可憎、可恨、可厌。

只是他虽然知道,但却不能告诉崔嵬,假使对方并不高兴自己知道这件事,未免弄巧成拙。

更何况,倘若崔嵬愿意告知,他自然是会说出口来的。

“行善时,难免有一些人会受害。”崔嵬果无不可说的话,只是没有说得多么详细,他仔细想了想,脸上略微浮现出些许歉疚来,“对了,方才你在劝玉姑娘的那些话,我与觉始在外面听见了,我——”

于观真打断他道:“不必。”

“我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提防我是对的。”于观真故作轻松地说道,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崔嵬的面容,有意叫眼前人愧疚窘迫,坐立不安,“更何况我说的话,想来你们大半也是不赞同的,不过此番她好歹算是有些盼头了,假使我说的话叫她更痛痛快快去死了,恐怕小方大夫要恨死我了。”

崔嵬淡淡一笑,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非是君子,而是九天之上的仙人,那些揶揄的话对他自然是全不起作用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于观真立刻变了脸色,“你认为我说得是对的?”

崔嵬只是含笑望着他:“我已知晓,你性情古怪,不必使这么多次叫我更明白些。”

于观真简直拿他没办法,只觉得心中酸胀甜蜜一时齐齐涌上,竟不知道该恼他,还是该笑出声来,什么招数都一下子使不出来了。

“那你又明不明白,我是有意缓和气氛,免得叫你窘迫。”

于观真望着他翠绿色的眼瞳,只觉得那其中流淌着条难以辨别深沉的暗河,几乎要将自己溺死。

“我明白。”崔嵬柔声道,“只是我不明白,你顷刻间为何又动怒,然而我问你,你必然答我性情古怪四字。”

于观真只觉得喉咙发哑,微微笑道:“那这次你可猜错了。”

“这倒要请教?”

“我只是不想你真的这么看我。”于观真淡淡道,“因而你什么都不辩解时,我反而生气,就好似你之前问我伤势如何时一样,我自然是很欢喜你看着我,在意我,可想到你所问不过是等着誓言结束那一刻,不免又觉得不快。”

崔嵬不禁心跳如鼓,他生平看过无数痴男怨女,知晓不少风月缠绵,他们或是倾诉求而不得,或是为自己的苦不堪言大醉一场,却从无人如于观真这般将自己的心剖开叫他看得如此清楚明白。

他低声道:“我并无此意。”

“我知道。”于观真打断他,目光深深的,似饱含欣喜与痛楚,“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可那又如何?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每问一句,我便知离别越近,难免感到恼怒。可是你要一点不问,完全不关心我,我更是不悦。”

崔嵬一时被问得捉襟见肘,狼狈不堪,眼前这人虽未尝倾吐半句相思之语,未有半句求爱,却比那些倾慕他的女子更为难以抵抗,饶是从不逃避任何事情的他,此刻对上于观真,竟也有了几分想要逃跑的胆怯。

“如此。”崔嵬自觉嗓音干哑,他竭力想要恢复往昔的平静,“岂非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