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射来闻道祭的目的便?是不烬草,得到后已看破红尘,几乎要立地成佛。
她一心只?想回学宫用不烬草把解跗骨之毒的解药炼出来,全然不去管什么圣物、闻道祭,直接起身道:“你们忙,我先走了。”
宫芙蕖一向和周姑射形影不离,此次却像是没杀够,抱着剑不舍得离开。
“姑射,学宫见。”
周姑射点头,御风翩然而去。
见徐南衔神情凝重,晋夷远一挑眉,道:“如果闻道祭真有有圣物且被我们遇上,那就直接闭眼等死吧。”
宫芙蕖疑惑道:“为何?圣物不是天道恩赐吗?”
晋夷远不笑?了,语调带着点冷淡和厌恶:“不是所?有圣物都像庄氏那条瞌睡龙一样?温和无害——若见圣物剔银灯,尽量在?她注意到你之前逃跑,越远越好,这?是忠告。”
宫芙蕖问:“若是没逃掉呢?”
晋夷远那双多情眸和宫芙蕖对视许久,讳莫如深道:“芙蕖,你以为剔银灯的灯油是何物?”
宫芙蕖一愣。
副使冷冷道:“不要危言耸听——圣物无缘无故为何会来闻道祭秘境。”
方才面无表情的晋夷远顿时?就笑?开了,眯着眼睛冲宫芙蕖温和道:“芙蕖别怕,我和你闹着玩呢,圣物是天道恩赐之物,当然不会随意残害正?道修士的性?命。”
宫芙蕖却已不是能被随意哄骗的孩子了,垂着眸若有所?思。
晋夷远好不容易逮到个和副使搭话的机会,当即贴上去笑?着道:“那咱们是继续历练杀恶兽,还是直接打道回府?”
副使嫌憎看着他,不想和他“咱们”。
恰在?这?时?,一个身着伴使道袍的男人御风而来。
轻飘飘落地后,不等众人有反应,他沉着脸厉声道:“怎么还在?秘境待着?!闻道祭天师有令,命所?有学子在?半个时?辰内全都离开烂柯境!你们愣着做什么呢?!”
几人一愣。
这?伴使脾气看起来火爆得很,宫芙蕖不太想走,但又怕被骂,只?好讷讷道:“嗯,我们、我们马上就走。”
伴使冷冷注视着众人:“闻道学宫的?”
“是。”
“正?好,闻道学宫副掌院有话托我带给你们……”伴使眉头又是一皱,看向一旁的晋夷远,“你是简两?……简谅学宫的?”
晋夷远眼眸微微眯起,好一会才笑?着回答:“是,伴使大人。”
“赶紧出秘境。”伴使不耐烦道,“别逼我扔你出去。”
晋夷远挑眉道:“当真所?有学宫学子都要离开秘境吗?那观涛榜的闻道祭排名要如何算?”
伴使:“我怎么知道?滚。”
若是平时?晋夷远被骂,早就笑?眯眯拿刀砍人了,但此次不知是看副使见他挨骂罕见笑?起来,还是别有打算,他温和一颔首:“是。”
说罢,御风离去。
等到晋夷远一走,副使慢悠悠道:“你该趁机会多骂他几句的。”
徐南衔翻了个白眼:“胆子真大。”
“伴使”将脸上障眼法抹去,露出庄灵修那张温和又欠揍的脸,他笑?吟吟道:“要是骂急了他揍我,副使可会救我?”
副使:“呵。”
宫芙蕖这?才反应过来,诧异道:“庄师兄?你怎么会进来?”
“我怕你们出事。”庄灵修温和笑?着道,“闻道祭就算天上下刀子,十大学宫也要在?秘境争出魁首是谁,晋夷远那狗……”
话还没说完,去而复返的晋夷远倏地出现?在?他身后,幽幽道:“晋夷远那狗……如何?”
庄灵修肃然道:“……那狗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当真是可托付的良人啊,奉寒你就从了吧。”
晋夷远:“……”
副使:“滚。”
庄灵修挨了一顿骂,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理好凌乱的发,见徐南衔垂着眸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眼皮微微一跳。
“不北?”
徐南衔好一会才回神:“嗯?”
庄灵修蹙眉,徐南衔从来没这?般消沉过。
是夙寒声出事了吗?
庄灵修摸着偷来的可以去往秘境任意层数的伴使印。
“萧萧在?第几层?”
***
秘境第四层,血顺着羽箭混合着乌紫毒液沾满夙寒声的五指。
戚简意脖颈缓慢爬上如根须似的紫色纹路,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伸手扣住夙寒声的脖颈,将其死死压在?地上,一字一顿。
“夙、寒、声。”
夙寒声被扼住脖颈却还在?笑?,不知是他也沾了毒或是鸿案契的作用,他苍白的脸侧也一点点渗出乌紫色的根须纹路。
“我在?呢。”
戚简意脖颈青筋暴起,唇角已溢出血,发着抖的手不知是因毒还是其他根本无法用力。
他艰难吐出几个字:“为何……要杀我?”
夙寒声一动不动任由戚简意制住他,眸子弯着,语调像是天真到不谙世事的孩子,如实回答。
“因为我想杀你,所?以便?做了。”
戚简意又呕出一口毒血,滴滴落在?夙寒声衣襟上:“你!”
哪怕浑身被毒侵蚀,阵阵剧痛袭向脑海,他仍不敢相信夙寒声竟然如此狠心对他下毒手。
两?人身上全是血,夙寒声却嗅着血腥味莫名亢奋起来,低低笑?着道:“戚师兄知晓我身负圣物凤凰骨的那一瞬间,在?想什么?”
戚简意一怔。
夙寒声道:“难道不是想挖出我的凤凰骨吗?”
戚简意嘴唇张张合合,却无法反驳。
“你对我动了杀念。”夙寒声道,“我不想死于?你手,只?能先杀了你,这?是规矩。”
因蛇毒戚简意的眼瞳都在?逐渐涣散,他怔然看着夙寒声那张脸,深深埋在?识海的情绪像是失去操控,忽而呢喃道。
“你只?是把我当工具……”
“什么?”
“无论?是你、玄临仙君,都只?是将我当成压制你体内跗骨的工具。”戚简意脸上死气越来越重,声音也细弱到极点,“甚至是我爹……”
明?明?知晓鸿案契无法随意结,但却心甘情愿将他带去献给夙玄临。
鸿案契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戚简意,在?那些大人物——包括他爹眼中,自己并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压制跗骨毒、让寒山宗一步登天的工具罢了。
戚简意不想被掌控,却无法逃出亲族血脉、天道契纹的束缚。
“夙寒声。”他眸中带着恨意和嫌憎交织的痛苦,手掐着夙寒声的脖子却根本无法用力,只?能呢喃着道,“你现?在?想我死……”
夙寒声漠然看着他。
哪怕戚简意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他看,甚至知晓罪魁祸首是自己那疯狗便?宜爹夙玄临,他也没有丝毫动容。
他的爱恨都很纯粹,不会因任何东西而添加丝毫杂质。
许是被夙寒声眼底的冷漠刺到,戚简意呆呆看他半晌,突然不可自制地笑?了出来。
这?是夙寒声第一次见到冷若冰霜的戚简意这?么古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