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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骨[重生](61)

夙寒声挣扎着往后?退,可崇珏的手却如铁钳般掐着他?,逼迫他?去看周围的无头鬼。

“心魔不除,你迟早被‘它’害死。”

前?世夙寒声被崇珏逼得几欲癫狂,用伴生树自戕也没有?睁眼?去看那些桀桀阴笑的无头鬼。

如今在夙寒声产生的臆想中,黑衣崇珏将他?拥入怀中,低沉笑着,冰凉的指腹缓缓托起他?的下?巴,强迫着将他?微垂的头一寸寸抬起。

无头鬼似乎是由阴煞而成,在夙寒声惊恐地注视中,最先映入眼?帘的只是裾袍衣摆。

衣袍好似用朱砂笔凌乱涂抹,黑暗里隐约瞧见……

似乎是一只乌鹊?

夙寒声一呆。

那只手仍旧在托着他?的下?巴,逼迫他?的视线往无头鬼身上落。

可当?夙寒声正要看清那裾袍上的图案时,突然一声熟悉的……

“萧萧。”

周遭臆想中的幻象瞬间化为猩红的血雾寸寸消散。

眼?前?一道萤火似的烛光缓缓破开黑暗,徐南衔提灯而来。

夙寒声还保持着微微抬头的动作,最后?的幻象残留眼?底。

等?到?视线逐渐清明,却见方才站在自己身前?狰狞咆哮的无头鬼,悄无声息地同提灯而来的徐南衔一点点重合。

徐南衔见夙寒声孤身站在黑暗中双眸涣散,像是陷入梦魇中,不自觉将声音放轻。

“萧萧?”

夙寒声眼?眸猛地睁大,像是被惊住的幼兽,满目惊惧地望着面前?的徐南衔——好像瞧见的并非师兄,而是索命的黑白无常。

神魂叫嚣着让他?快逃,可恐惧已摄住不中用的躯体,只能徒劳无功地僵在原地。

直到?那只“厉鬼”拎着发光的“头颅”走至他?面前?,温暖的指腹轻轻将夙寒声脸上的泪痕擦拭掉。

夙寒声浑身一哆嗦。

徐南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带孩子真难。

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如今只是晾他?一会,便哭成这?样,还得他?来哄才行。

“吓着了吗?”徐南衔放轻了声音,语调还是带着点揶揄,“吃个素斋噎鸡蛋,可委屈死萧萧了。”

生着闷气还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

若不是徐南衔察觉到?不对跟上来,这?孩子不知?要哭到?什么时候。

夙寒声紧绷的身体感觉到?徐南衔温热的手指时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他?像是从一场经年噩梦中惊醒,浑身瘫软得几乎站不住,只能茫然站在那,簌簌掉着眼?泪。

他?哭声极小,拼命压抑着抽噎,肩膀都在微微发抖。

徐南衔从没见过夙寒声这?种?哭法,本就不硬的心肠登时软成一滩水。

他?抬手将夙寒声抱在怀中,手抚着少年的后?脑勺轻柔抚着:“不哭了不哭了。”

滚烫的热泪似乎将他?的所有?无所适从和恐惧发泄出,夙寒声僵住的四肢终于受意识操控,挣扎着抬起酸软的手,用尽全力抓住徐南衔的衣衫。

心脏在跳动,鼻息间有?温热的呼吸。

夙寒声听着听着,突然毫无征兆地痛哭出声。

“师兄……师兄别不管我,求求师兄……”

徐南衔怔然。

他?之前?便知?晓夙寒声似乎很粘他?,且总带着点没来由的患得患失,可没想到?只是晾他?一会便能将人逼成这?副崩溃模样。

夙寒声本就大病初愈,此时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嘴唇浮现一股病态的惨白,摇摇欲坠几乎要昏厥过去。

徐南衔不敢刺激他?,忙道:“从哪儿听到?的胡话,师兄怎么会不管你?”

夙寒声满脸泪痕,茫然看他?:“真的……吗?”

“嗯。”徐南衔道,“如果没有?你,我上哪儿去找总爱惹是生非、阳奉阴违不听话、还动不动就哭成个泪人的师弟让我管去?”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又是事实,夙寒声脑浆都要哭得搅浑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像是得到?什么殊荣似的,抓紧徐南衔的手,急急忙忙道。

“是,是我!只有?我会给师兄惹是生非、还不听话,只有?我!师兄不能不管我。”

徐南衔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挺有?自知?之明。

这?通胡说八道的糊弄,倒是对差点崩溃的夙寒声极其管用,他?看起来神智稳定?了些,眼?神虽然还带着点迷怔的涣散,起码不像方才那样全是惊恐了。

他?拽着徐南衔的袖子,喃喃地道:“师兄我错了。”

徐南衔也瞧出来这?次夙寒声突然崩溃是因自己的冷待,索性抬手抽了夙寒声脑袋一巴掌。

“下?不为例。”

夙寒声终于像是吃了定?心丸,赶紧点头。

徐南衔提着灯,送夙寒声回梅舍。

夙寒声走了几步,神使鬼差地回头看去。

方才那几乎将他?拖入深渊的黑暗,不过只是短短一截稍稍暗些的幽径罢了。

入夜后?的梦中,仍旧有?无数无头鬼蜂拥而上。

可夙寒声始终记得徐南衔拎来的那盏灯——萤火似的灯并不算亮,却将那暗处的无头鬼驱逐得烟消云散,再不敢靠近。

一夜安眠。

***

翌日一早,晨钟响起。

狠狠吃了个教训的夙寒声不敢再阳奉阴违,极其听话地白日去上善学斋上课,连个小差都没敢走。

明日便是祭天大典,午后?只有?一节射艺课要上。

夙寒声身着猎装,握着弓对准十丈外?的靶子——昨日哭得太狠,眼?圈红肿半日都未消,看东西?还有?点影影绰绰。

射艺课不能用灵力,十丈有?些远,要三箭中靶才算及格。

夙寒声微微眯着眼?睛,手指勾着弓弦微微收紧。

他?已射出两箭,还剩一箭,若再不中,这?节课八成得不到?分。

乌百里射艺极其出众,远远瞧见夙寒声的架势,便隐隐摇了摇头。

姿势不对,搭弦位置也不准。

十有?八九会脱靶……

倏地,夙寒声手指一松,束成高马尾的墨发跟着一震,卷出半圈弧度。

箭离弦,直直朝着前?方破空射入。

乌百里瞳孔轻轻一颤。

那箭直直朝着靶心而去,可即将刺穿时,一旁也在射箭的元潜的箭恰好脱靶,箭尾在半空旋转,以一个极其刁钻的架势歪向夙寒声的靶子。

“锵”的一声脆响。

元潜的箭竟然将夙寒声即将中靶心的箭给撞歪,双双脱了靶。

射艺课的山长摸着山羊须,道:“元潜、夙寒声,三箭皆脱靶,不及格。”

夙寒声:“……”

元潜:“……”

乌百里:“……”

大气运?

夙寒声长身玉立,一袭骑装将纤瘦腰身掐得极细,他?冷冷将长弓收起,默默磨了磨牙看向一旁面有?菜色的元潜。

元潜大概也没想到?夙寒声竟能如此倒霉,眼?睛都不眯了,尴尬道:“失误,纯属失误。”

没拿到?上课的第一分同师兄邀功,夙寒声几乎想咬元潜了。

“少君息怒。”元潜干咳一声,“明日便是祭天大典,放学后?上善学斋的学子要商讨组队之事,您要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