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小医仙为少君解毒,昭冒犯,能请您再帮一个忙吗?”
周姑射:“……”
这架势可不像来道谢和求人的。
落梧斋内舍。
夙寒声奄奄一息躺在?榻上,口中?涌出?的血浸到腕间青玉佛珠上,微微闪出?冰冷的光芒。
窗户大开?,朝阳斜射而来,悄无声息落在?夙寒声垂在?床沿的手指上。
夙寒声失神地去看。
跗骨毒已解,手随意地垂落床边,晨曦缱绻绕在?修长指尖,将素白的指腹照得好似半透明的暖玉。
随后,“嘶”地一声。
温暖的朝阳陡然化为蚀骨的毒液,顷刻间夙寒声漂亮的手指烧出?一寸寸猩红的伤痕。
夙寒声猛地将手缩回?来,呆呆看着指尖还未愈合的烧痕。
跗骨……
不是已解了吗?
第62章 你是叔父
崇珏从佛堂匆匆赶来。
推门而入就瞧见夙寒声盘膝坐在日光下, 迷迷糊糊摊开掌心妄图去接阳光。
但?他并非向阳的树苗,而是深埋土壤见不得光的根须,温暖日光于他而来?只是会令他干涸枯萎的剧毒, 露在?阳光下的手?、脸, 甚至脖子都已被烧出猩红的灼痕,触目惊心。
夙寒声像是感受不到疼似的, 歪着头将滴血的十指张开,连指缝都开始灼灼燃烧出古怪的火焰。
——就像是乞伏昭那时被灼烧似的。
夙寒声的衣衫、连带着披散的长发都已燃起奇怪的火焰来?。
乍一瞧见?有人进来?,他歪了?歪头看了?半晌,漂亮的琥珀瞳仁几乎变成橙红色, 伸着几乎被烧出白骨的手?像是翩翩起舞似的随意一动,孩子似的高兴道。
“叔父,看,我能引火。”
“以身相代”之术并无?法将夙寒声血脉中的灼烧伤势转移, 崇珏见?夙寒声几乎被烧成一把枯骨, 面如沉水地快步上前, 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躲开滚热的日光灼烧。
一阵天旋地转,夙寒声带血的手?抓住崇珏的衣襟, 仰着头看他许久竟然吃吃笑起来?,像是醉了?酒似的。
崇珏让他靠在?心口,手?指凝出灵力点在?还在?燃烧不止的眉心。
轰的一声,被日光点燃的火焰瞬间散去。
“萧萧……萧萧。”
夙寒声眼神仍然是涣散未聚焦的,歪着脑袋呆呆看了?崇珏半晌,不知有没有认出, 伸手?抱着崇珏的脖子,跟着鹦鹉学舌哈哈笑着道:“萧萧, 萧萧!”
夙寒声浑身是血,随意一蹭就弄了?崇珏身上都是血痕。
还未等世尊的洁症发作,夙寒声猝不及防猛地吐出一口污血,彻底将崇珏雪白的素袍弄脏。
夙寒声不知设想了?什么,反应过来?后崇珏还没说话,小脸煞白,呜嗷喊叫着往外?爬,又哭又笑:“要挨打了?要挨打了?!萧萧要挨打了?哈哈哈!”
崇珏:“……”
在?夙寒声心中,他已是遇到点脏污就会随意打人的恶煞了?吗?
夙寒声从榻上差点翻过去,崇珏强行他抱回来?按在?榻上,蹙着眉为他将唇角还在?溢出的鲜血擦去,沉声道:“躺好。”
夙寒声似乎畏惧崇珏的冷脸,立刻小脸惊恐地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我躺好了?,我不动……”
崇珏看到他这副恐惧的模样,心像是被狠狠掐了?一下似的,尽量放缓声音,轻声道:“别怕,我不会再打……”
安抚的话还没说完,僵着的夙寒声突然脸颊鼓起,像是在?拼命忍笑似的,嘴唇紧闭,辛苦得浑身都在?发抖。
崇珏静默半晌,问:“怎么?”
夙寒声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一边笑还一边谨遵着崇珏让他躺好的“命令”,四肢僵硬着不动。
崇珏实在?不懂如今的年轻人,伸手?一边为他擦着唇边的血一边问。
“笑什么?”
夙寒声刚要说话,却?笑得太厉害遭了?报应,没忍住奋力咳了?出来?。
见?他咳得几乎要背过气?去还是僵着身体躺在?那唯恐挨揍,崇珏无?可奈何?地将他上半身扶起靠在?自己怀中,轻缓地为他顺着气?。
夙寒声咳出几口血,奋力攀着崇珏的肩膀喘息半晌,仰着头眸光发亮地看着他。
崇珏自从上次打了?人后便再也没见?过这种眼神了?,一时间心中那根弦像是被重重一拨,前所未有的曲调回荡心间。
“嘘。”夙寒声努力撑着身体,凑到崇珏耳畔和他咬耳朵,小小声地道,“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崇珏不自在?地偏开头,露出通红地耳尖。
“什么。”
夙寒声笑得差点从崇珏怀中摔下去,挣扎着将手?指在?崇珏眉心轻轻一抚,断断续续地道:“我叔父……哈哈他眉上有小人在?跳舞。”
崇珏:“……”
***
乞伏昭忙活了?大半天,又是“威胁”周姑射——虽然被揍了?一顿,但?勉强算是把“跗骨解毒”之事给摆平了?。
不过代价是为周姑射翻译拂戾族那几本罕见?的医书。
夙寒声今日又得晕晕乎乎半天,无?法上课,乞伏昭挨完打又忙不迭地跑去四明?堂为少君请病假。
但?请假一般需要学子的弟子印,乞伏昭只好飞快跑回来?取少君的印。
刚急急忙忙跑回落梧斋,推门而入正好瞧见?一袭雪白袈裟的崇珏将夙寒声打横抱在?怀中,看模样像是打算掳人走。
乞伏昭一惊,赶紧行礼:“见?过世尊。”
崇珏眉眼冷淡,“嗯”了?声后,身形宛如云雾般消失。
乞伏昭眼尖地瞥见?夙寒声腰间的弟子印,急忙道:“世尊留步!”
话音刚落,世尊带着少君……以及少君腰间的弟子印彻底化为烟雾消失在?落梧斋。
乞伏昭:“……”
完了?。
闻道祭后,夙寒声足足旷课三日。
若是这三天全都没来?倒还好,这样只能算是最重的一档“旷课”处罚——只需要扣除十分,且佩戴束额半月便可。
但?错就错在?夙寒声昨日上了?一节课,这样就只能算他旷了?两次一天半的课,这种处罚叠在?一切可比“三日旷课”要严重的多,因不足两日,要按照课数来?叠加算的。
午后,楚奉寒将夙寒声旷课扣分的明?细交给徐南衔。
“一节课扣三分,你师弟旷了?九节……哦不对,还有今天上午,算上早课总共十二节。”
徐南衔正在?别年年墨胎斋买法器,闻言人都傻了?:“十二节课?!”
这傻小子都不知道请假的吗?!
“嗯。”楚奉寒道,“你师弟瞧着挺机灵,但?脑子怎么有点傻乎乎的?”
徐南衔可以说夙寒声傻,但?旁人说就像是戳了?他肺管子似的,冷冷瞪了?他一眼:“你才傻。”
楚奉寒淡淡道:“他昨日就不该来?上最后一节课,这样就算连旷课三日也只是被罚十二分,加上他闻道祭力挽狂澜、四明?堂所给的那十五分,还能有剩余。”
现在?可倒好,全都扣完了?,还得再叫尊长来?学宫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