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游雾(367)

道不同不相为谋,林载川不愿意跟他白费口舌,“你的上家是什么人?”

全少红没有犹豫,很痛快地交代了他的三个“上家”。

那些人跟他不一样,道行深,各个都精明狡猾,至于警察能不能抓到这些人,就是他们的本事了。

贩毒人员的名单一出来,贺争就送去了隔壁缉毒支队。

“——‘蓝烟’。”

审讯室里,林载川盯着他一字一顿道,“这个东西你应该听说过吧。”

全少红点头:“我知道,我当然听说过,但是我手里没有。这个玩意儿,在咱们市里有特定的生产渠道,一年统共就产出那么点,基本上都被上面的大老板、大客户垄断了,我就是个散户,根本买不到蓝烟。”

蓝烟是霜降“特供”,每一笔单子都是大生意,像全少红这样的底层毒贩,甚至都没有机会接触到那样的东西。

……怪不得这人招供的那么干脆利落,他跟霜降没有一点关系,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散户”。

林载川脑海中迅速处理着一些信息,淡淡问:“你经营这家会所多长时间了?”

全少红抹了把脸,叹气道:“不长,还不到一年时间。”

本来打算干一年两年赚到三十万就收手,捧着这三十万养老,但是没想到半路就被警察盯上了。

林载川则稍微蹙了下眉。

根据那个女人的说法,这家会所存在至少两年的时间,也就是说,在全少红之前,还有跟他从事相同生意的上一任“老板”。

全少红又顺着这个话题道:“我本来没打算干这行,也是跟人介绍,接了别人的衣钵,听说赚钱快、不出力我才干的。”

“……管这玩意儿叫衣钵,”

外面的章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下好了,直接给自己继承到棺材里,入土为安一条龙服务。”

林载川道:“在你之前,这个会所的老板是什么人?”

“这个我不大清楚,没跟他接触过,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全少红模模糊糊道,“但是,我听以前一些过来的客户说,原来的老板是叫韩什么来着……好像是韩有信。”

姓韩。

林载川脑海中某根神经突地一跳,低声对外面的刑警道:“去查一下这个韩有信,跟韩学梁是什么关系。”

审讯暂时结束,林载川推门从审讯室内走出来。

办公室一个刑警道:“韩学梁最近倒是挺老实的。”

市局最近一直在盯着韩学梁的一举一动,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发现了什么,这人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小心,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无论李修义是不是自然死亡,他一生吸食的那些毒品,生前联系最密切的韩学梁都跟他的死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贺争从电脑后抬起头:“韩有信是韩学梁的堂兄,今年四十三岁,两年前被诊断出精神失常,现在一直在市南区的精神病院里疗养着。”

林载川缓缓皱起眉:“……精神病院?”

——

“我们老板让我转告您,会所里出了点小事,警方现在盯上他了。”

“我们的交易时间可能要延后了。”

陈七心里“啧”了一声,心道:“这个李修义死的真不是时候。”

他看了眼电话,嘴上一副笑呵呵的语气:“没关系,理解理解,那些条子啊,就是无孔不入的苍蝇,谁被他们盯上的滋味都不好受,不着急,等韩老兄哪天有时间了,咱们再谈。”

“那就多谢陈老板理解了,我们这边一有消息一定马上通知您!”

……

从陈七那边打听到他们的交易推迟了一段时间,医院里的秦齐也松了一口气。

——起码信宿不用身残志坚坐着轮椅出现在他们的交易现场了。

秦齐手里拎着两杯某人点名要的牛油果酸奶,推开门第一句话就是,“两天后的交易延后了!”

信宿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看起来很高兴。”

秦齐努力憋住上扬的唇角,语气沉痛:“没有,我很悲痛,我们的计划被打乱了。”

信宿道:“他们的交易为什么推迟了?”

因为信宿刚醒,身体情况还不稳定,秦齐前两天没敢跟他同步信息,他还不知道黑三角地带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秦齐把酸奶杯上插上吸管,递给他轻声道:“我听说,前段时间那起命案是林载川在查,而且跟霜降这次的交易对象——韩学梁好像有些关系。”

信宿神情倏地一变,抬起眼盯着他。

“我听他们八卦来的,反正黑三角就那么大点的地方,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秦齐拉过一个椅子,喝了一口牛油果酸奶,两秒钟后龇牙咧嘴地咽了下去,感觉信宿的口味他是真享受不来,他满脸嫌弃地把他那杯酸奶放到了一边,道:“死者叫李修义,是韩学梁的老乡,十几年前他俩一起从外省过来到浮岫创业的。”

“来到浮岫以后,李修义到了一家会所打工,从前台服务员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到了大堂经理的位置……韩学梁么,他就不太一样了,这人天生心术不正,喜欢钻研一些歪门邪道,没多久就跟当地的贩毒组织打成了一片。”

“后来韩学梁白手起家做起了毒品生意,但是初来乍到没有门路,又很容易被当地的‘土著居民’打压,所以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处处碰壁,于是韩学梁就想让已经是大堂经理的李修义给他在会所里介绍客户,达到‘双赢’的局面……但是李修义没同意,他觉得毒品生意,害人害己的东西,总归不太好。”

秦齐轻声道,“从那个时候开始,韩学梁就谋划着将他取而代之。”

信宿显然是一个不太合格的听众,神情索然无味的冷漠,一点波澜变化都没有。

“这件事过去十多年,已经没多少人知道了,市局恐怕也查不了这么深,当年韩学梁不仅抢了李修义的位置,还给他吸了毒品,把他变成了自己的‘客户’之一。”

“遭受了朋友背叛、失去工作、毒品缠身的多重打击,后来李修义也开始自暴自弃了,每天泡在吸食毒品产生的幻想里……他要多少毒品,韩学梁就给他源源不断地提供多少,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韩学梁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秦齐道,“李修义的死,说不定跟他真的有什么关系。”

信宿神情淡漠冰冷:“一味善良心软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如果有人把我拖进地狱,即便我不能从里面爬出来,也一定会把始作俑者踩在我的脚底下。”

信宿从来不怜悯弱者,他也并不觉得所谓的“善良”其实是一种美好的品质,被伤害就要选择反击、被辜负就要选择报复,“睚眦必报”是他长久以来的信条——否则受欺凌者只会更加弱势、加害者只会更加猖獗狂妄,长此以往,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