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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华褪尽(89)+番外

“怎么可能没去。”玄子陵苦笑道,“只是每次去,洞府里的侍童都说他在闭关。我以为他是不肯见我,还用了手段逼问他的身边侍童,却得知他是真的在闭关修行,这才没再过去打扰,直到去年……”

“子陵仙君,过程就不必说了。”昙花仙子突然插言,“我只想问你一句——可是你害了无忧仙君?”

“无忧的本命玉牌就在这里,他若受伤身陨,这玉牌又怎能完好无损?当然,若不是因为这块玉牌一直无损,我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地在外面空等,以至于无忧失踪那么久才被发现。”玄子陵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举起右手,一字一句地正色说道,“我玄子陵以自己的心魔起誓,我虽伤了无忧之心,却绝不曾害他本人分毫!”

“只是不曾害他?”韩朔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咄咄逼人地看向玄子陵。

玄子陵微微一怔,对面的魏明却是眼睛一亮,马上追问道,“没错,这话的猫腻可大了去了!若你只是将他囚禁在身边,可也算不得伤害!”

——想法很好,方向不对。

旁边偷听的轻什暗暗撇嘴。韩朔显然联想到了他那次的一通假设,而魏明本来都是个阴谋论者,没事也要挑出事来。只是,事情若真如他们设想的那般,那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我若是将无忧囚在身边,又怎会将一桩二十多年前的婚事拖到现在,将新娘子都拖得换了人?而且——”玄子陵苦笑着抬手指向魏明怀中的人偶,“这东西又是从何而来?除了无忧,这世间还有谁能做出这般精致完美的人偶?”

魏明立刻冷笑一声,将人偶又抱紧几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彻底摊牌好了。”玄子陵继续道,“不仅是我有无忧的本命玉牌,无忧那里也一样握着我的本命玉牌。我之所以会安心在外面等他出关,也是因为我每次施法搜寻自己的本命玉牌时,法术所指的位置都是无忧的洞府。”

“这事倒是越发地蹊跷了。”魏明眼珠一转,又问道,“这两次去无忧那里,你就没搜一搜?”

“你觉得我会没试过吗?”玄子陵冷笑着反问。

“再试一次。”昙花仙子忽然说道。

“嗯?”其他三人都是一愣。

“当着我们的面,施法找一次你的本命玉牌。”昙花仙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三人再次一愣,随即便露出恍然的表情。只是恍然之后,魏明面色更冷,韩朔眸色更深,只有玄子陵面色红润,深深吸了口气便应了昙花仙子的建议,抬手掐诀,施展起搜寻法术。而正如几人预料的一样,咒法的灵力刚从玄子陵的指尖飘散出来,魏明怀中的人偶便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人偶面露惊恐地看向魏明,魏明的脸上却已白得不见了血色。

“魏仙君,请将这人偶借在下一用吧。”玄子陵收起法诀,意味深长地看向魏明。

“用不着,我自己动手就是。”魏明冷笑一声,一把扯掉人偶身上的白色衣衫,露出和面容一般的白瓷肌肤。

人偶越发地惊恐,挣扎着想要从魏明手下逃离。

魏明此时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起身将人偶丢在面前的桌子上,一只手按住他的身子,另一只手重重砸向他的左胸。“咔嚓”一声,左胸心口处的白瓷外壳已是碎成一堆渣块,里面的乌色木骨亦随之暴露出来。而就在这乌色的木骨里,正常人的心脏所在之处,很明显地嵌着一块与桌上那枚玉牌一般无二的白玉小牌。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原本挣扎着的人偶也因为被魏明毁了身子,破了他依凭的禁魂法阵而魂飞魄散,安静地躺在桌上,变回了靠灵石机关才能简单动作的纯粹人偶。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昙花仙子忽然站起身,一句话不说地向殿外走去。

“昙花?”韩朔不由问道。

昙花仙子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答道,“从今以后,无忧仙君之事与我再无任何关系。”

说完,昙花仙子推开殿门,几步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呵呵,哈哈哈……”她一走,魏明便紧跟着大笑起来,但无论韩朔还是玄子陵都没再出言打断,任由他笑到没了声音。

“笑够了就继续吧。”韩朔漠然道。

“当然,继续。”魏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伸手取出人偶心口处的玉牌,略略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甩手丢向玄子陵。

“多谢。”玄子陵接过自己的本命玉牌,面无表情地向魏明抱了抱拳。

“客气什么。”魏明双眉一挑,“这人偶论理说该也是你的,只是……玄兄不会小气得连个念想都不肯留给在下吧?”

“魏兄多虑了。”玄子陵淡然道,“我既已娶妻,便再不会纠缠于往事,更无颜索求无忧的相关之物,就是这本命玉牌,也不该再由我来保管。”

说着,玄子陵将无忧的那块本命玉牌推到桌子中央。

魏明却没有像玄子陵预料的那般果断伸手,反而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向韩朔开口说道,“韩朔,这块玉牌还是先由你来保管吧。”

“嗯?”韩朔也不由一愣。

“我的心性你也清楚,若真将这块本命玉牌放我手里,保不齐我会用它做出什么事情,比如招魂,比如诅咒。”魏明紧紧握着拳头,似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想伤了他,我就是再怨再恨,也不想——真的伤了他。”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保管。”韩朔点了点头,伸手将桌上玉牌收了起来。

不见了玉牌,魏明这才逐渐放松了神情,大力地喘息了几口,将桌上已没了生气的人偶重新抱回怀中,随即又诡异地笑了起来,“还是这个好,怎么折腾都不会心疼。”

玄子陵的脸色并没有因玉牌落入韩朔之手而生出丝毫的波澜,反而更加镇定了几分,越发地贴近于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两位,既然话已经全说明白了,还请容我先走一步,处理家中的那摊乱事。”玄子陵起身道。

“等等,还差一件呢。”魏明却再次开口,“下毒的肯定是你们玄家自己人,但那张传音符又是谁放的,你有没有头绪?”

玄子陵摇了摇头,“今日宾客众多,那一处又是进门时的必经之路,实在很难探查。”

“那你就不查了?!”魏明不由挑眉。

“无论是什么人放了那张传音符,终归少不了目的二字。”玄子陵淡然道,“我等只需耐心等待,那人便会自露马脚。”

——那你就慢慢等吧。

一旁的轻什端起冲泡好的新茶,一边品味,一边腹诽。

魏明明显对玄子陵的这种处理方式很不满意,但玄子陵不愿查,他也没法逼他。反正那残存的半张传音符还在他魏明手里,玄子陵不肯从宾客中排查,他就从传音符的出处下手。

“若无其他事,我便告辞了。”玄子陵再次说道。

“滚吧。”魏明转过头,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