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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覆水(45)+番外

慕容冲这才放下心来,运足了中气,发足疾走。过了会,他突然顿住脚步,往后看去,不由微微一惊。

苻坚虽仍在盛年,到底不再是自己这般的年轻后生,可想不到苻坚步履不紧不慢,却也不曾落后自己太多,也未有汗流浃背的狼狈之态。

“陛下,果真老当益壮。”慕容冲在那个“老”字上咬重了语气。

苻坚鬼使神差道:“朕倒觉得是老而弥坚。”

也不知慕容冲想到哪里去,听闻此言,竟有些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老流氓。”

那一眼里还带着几分风情,苻坚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不明所以,不懂自己到底哪句话又戳中了他的痛处。

过了一会,苻坚才缓缓道:“啊……朕并非那个意思,不过你是不是想法太龌……”

那个龊字还未出,泰山郡丞便到了,忙不迭地对着致远作揖,“不知公公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实在罪过罪过。”

致远为难地看了苻坚和慕容冲一眼,挺了挺胸,勉强做出一副权宦的模样,“咱家贸然来访,是咱家的不是,大人何过之有?陛下之事紧急,之后咱家还要带着拓本连夜回长安,这些寒暄便省了吧。”

那泰山郡丞连连称是,又带了几个熟悉山路的衙役,一行人没废多少功夫就看到了被恭恭敬敬供着的石碑。

“做的不错。”苻坚淡淡道。

郡丞不明他底细,还以为是州府跟着致远过来的上官,也便客气了几句,拱了拱手。

二人赏了会石刻,慕容冲瞥见转角处有一飞檐小亭,景致甚好,便拽了苻坚的衣袖,一块入内小憩。

亭内有供人歇脚的草席,致远忙不迭地命人铺上绸缎,泰山郡丞大张着嘴看着,只觉这群人疑窦重重,不可捉摸。

放眼便是岱宗巍巍,云海玉盘,让人心境豁然,仿佛当真有浩然之气充盈肺腑。

“老匹夫,你先前早已猜到我有不对,为何还留在行宫等我?”

苻坚顿了顿,“朕已来不及逃。”

“呵,骗骗不知兵的人也罢了,以我后来了解的情况看,陛下若想全身而退,以当时情势,并无大碍。为何还要留下?难道你就不信我真的屠城?”

苻坚阖了阖眼,想起前世血光,缓缓道:“朕先前应允过你,不管如何,都信你护你。故而就算你背诺要朕的性命,也是朕信错了人,怪不得旁人。”

“那么,我出征凉代之前,你曾经说过,要给我一个痛快,你可还记得?”

苻坚顿了顿,转头看他,“你……”

“怎么?”慕容冲挑眉,“难道你又要瞻前顾后,想个三年?”

苻坚垂首笑笑,猛然将他搂进怀里,“不必想了。”

慕容冲蹭了蹭他脸,“泰山此地无聊得紧,明日咱们便启程去蓬莱,然后直下江南……待到玩够了,咱们就回长安,你做你的皇帝,我自回我的阿房。”

“好。”苻坚默默下定决心,不必回长安,过两日便明旨禅位。

他到底还是成了个有道昏君,从此君王不早朝,

作者有话要说:

正篇完结,还有两章番外。

番外 上

纸帐梅花归梦觉,莼羹鲈脍秋风起。

一艘不大的画舫浮沉于滚滚长江之上,从外间看那画舫颇为简素,可甲板上尽是全副甲胄的卫兵,又隐隐显出画舫主人的不同寻常来。

此时已是辰时,画舫里间榻上有二人相拥而眠,即便舱外天光大亮,却依旧没有丝毫起身之意。

层层叠叠的锦绣中忽然伸出一只白玉无瑕的手臂,懒洋洋地遮住双目,随即略带喑哑的声音传来,“老匹夫,船到哪了?”

他口中的老匹夫双目清醒无波,显然已醒了许久,似乎只是因不想惊扰身旁之人才一直待在榻上,“已至广陵。”

“为何不去淮南郡看看?”锦绣堆中那人坐起身,正是假死离朝的慕容冲,“不去凭吊遗迹么?”

另一人自然是苻坚了,慕容冲故意提及淝水之战的痛处,他却也不恼,笑了笑,“往事如梦,现下去淝水可见的不过是寻常乡野罢了,有何遗迹可言?当然若是你想去看看,也不是不可。”

慕容冲撇撇嘴角,“老头子实在无趣,莫不是先前在长安草堂寺听经听坏了脑子?”

“无趣无妨,”苻坚难得促狭一笑,“知情识趣就够了。”

慕容冲嗤笑一声,“还知情识趣呢,我看这世上最不解风情的便是你。”

说罢,他起身穿衣,他本就一丝、不、挂,如今赤条条站在那里,身上还有些情、欲痕迹,足以让最清心寡欲的僧人面红耳赤。

苻坚也不例外,移开视线道:“此地不比胡境,人都矜持得很,你千万别将人吓着了。”

慕容冲干脆不穿了,整个人伏到苻坚身上,挑起他的下巴,“听闻自建安起,南人的士大夫最喜欢服了五石散后裸身奔于旷野之上,你说,咱们去了后要不要也试试?”

温香暖玉在怀,苻坚却直接伸手为他着衣,“秋风料峭,勿要着了凉。”

慕容冲笑笑,“这就叫知情识趣了?”

说罢,伸手拔了苻坚鬓边一根白发,“此番去,咱们会碰到谢东山么?”

待苻坚为自己收拾停当,慕容冲便起身,将他也推到镜前,为他绾发,“符宝可听到消息了?”

“朕还未告诉她,你若是不想见她,便在客栈歇息,朕去她府上用顿膳便回。”

慕容冲撇了撇嘴角,“我又不是怕她,为何就要躲在客栈?”

“你不是不喜人多么?你若肯去,当然最好。”

慕容冲为他束好了冠,伸手推开舱门,看着万顷碧波慨叹,“虽不是沧海,可这大江景致也可称得上一句‘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苻坚在他身边站定,一同负手赏江景,“咱们也算是来对了时候,从前宝儿曾经修书,说再过几日,到了仲秋,便可品尝湖中江中之蟹,只用清水煮过便鲜美异常,再配上黄酒、鲈鱼脍,神仙日子都换不来。”

慕容冲听着也挺神往,玩笑道:“你当年不会就是为此攻晋的吧?”

苻坚忍不住刮了下他鼻尖,“顽皮。”

慕容冲对他展颜一笑。

广陵离建康已是不远,二人决定下船游赏一番。不料刚到渡口,就见十余人正装以待,为首的是一温雅俊秀的少年公子,刚一见二人,便趋步迎上前来。

“见过岳丈。”话虽如此说,谢裕用的却非翁婿之礼,而是参见他国君主之礼。

此番二人乃是微服出行,用的是假造的客商文牒,并未知会晋人,故而只有符宝一人知晓二人行藏,而谢裕恭迎在此,说明符宝已告知谢裕,那么司马氏与谢安等人是否知情,便耐人寻味了。

苻坚脑中转了千百转,面上却是一片慈爱之色,双手虚托一下,“既是一家人,那便不必多礼。”

谢裕低声道:“陛下,公主本执意要来,可她身怀有孕,江边风大,小婿不忍她受此颠簸之苦,便让她在别苑敬候,失礼之至,小婿向陛下赔罪了。”说罢便长揖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