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帝策臣轨(62)+番外

轩辕缓缓站起来,远远凝视秦泱,声音微微颤抖:“东宫出来的每一个人,朕都视若手足,你心如铁石,朕却不能不顾十五年的君臣情分。今日这里只有我们几个,秦泱便是阿史那乌木的事情,除去在场五人和周玦,不会再有第七个人知道。”提到周玦,秦泱脸色又变了变。

轩辕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道:“他很是难过,今日便不来了。他托我带话给你,若是你愿意,你的儿子可以托付给他。”见秦泱身形摇摆,他又补充道,“当然,若你不放心,我们也可以把他送回突厥。”

秦泱转身,走出宫门:“那便麻烦伯鸣了,来生我再结草衔环报答他吧。”他的声音苦涩,“请不要让犬子知道,他的父亲其实是个什么样的人。”

宽阔的背影消失在宫阙尽头,顾秉视线一片模糊。

因为他知道,他再不会见到这个人。

轩辕一直站在他身旁,见顾秉凄然无语,心中一痛。

众人只见轩辕猛然把顾秉扯入怀中,宽大的披风遮住两人的身形,但从动作也可以看出两人颈项相缠。

赵子熙拉拉呆若木鸡的黄雍,退了出去。

第十四章:两心合影共依依

顾秉睁大眼睛,眼前是轩辕近在咫尺的容颜,唇上是突如其来的温热,陷在轩辕怀里,或许是一路征尘不便熏香,属于轩辕的味道更是强烈,让他几乎窒息。

轩辕微微退开些许,看着顾秉有些迷惘的神情,笑了。

两人呼吸相闻,嘴唇轻贴,轩辕呢喃:“勉之,勉之。”

顾秉周身都在颤抖,似乎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轩辕又吻了下去,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辗转流连。他平素喜洁,与妃子行房时鲜少碰触,更不要说唇齿交融,可与顾秉相拥深吻,却只觉得说不出的契合美好,更不知餍足。

顾秉轻轻动了下,却没有挣开,他从未如此细致地打量轩辕,纵使知道他姿容秀丽犹在王者雍容之上。那凤凰一样飞扬跋扈的眼角此刻微微垂着,收敛了往日的流光溢彩,平添了几分懒散风流。

也许只是一霎,也许过了很久,轩辕结束了这个吻,微微低头,两人额头相贴。

“想什么呢?不专心。”他的声音喑哑而又暧昧,让顾秉耳根发热。

顾秉仍有些喘息:“其实,臣什么都没想。”

轩辕低笑:“朕不信。”

顾秉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连魂魄都要被吸进去。

“想到秦泱,臣还是有些难过,什么时候,想去看看伯鸣兄。”

轩辕也是沉默不语,双臂又收了收,让顾秉靠的更紧了些。

“勉之,朕想好了,你也不要再逃了。”

顾秉咬唇:“可陛下要知道,这种事情悖逆人伦,天地不容。陛下刚刚平定蓟北,再加以文治,必然会成就德泽盛世,成为一代圣君。若是因为臣,让陛下美玉微瑕,功亏一篑,臣,万死也难辞其咎。”

轩辕叹息:“勉之,你觉得真正的圣君会在意那些刀笔吏如何记载么?真正的明君圣主,他们的仁德不是留在史书里的,而是留在疆域里,留在府库里,更是留在万民心里。”见顾秉似乎是有些虚弱,便揽着他,打开宫门,走入步辇。

顾秉大惊:“陛下,臣岂敢和陛下同驾?”

轩辕笑而不语,只打横把他抱起来,按在座中。

“勉之,且不论我二人之事,是否会被旁人知晓。就算天下皆知,那又如何?朕已有四位皇子,血脉延续自可保证;史苏两党已被铲除,朝中大局,我们任何一人都可掌控;至于所谓青史昭昭,只要挑选得力可靠的史官,亦不会又什么问题。”轩辕的眼睛,似乎闪着微光。

“何况勉之,你觉得和朕倾心相许是可耻之事么?朕从不这样觉得。能与你在一块成就太平盛世,朕只觉得心满意足,豪情万丈。朕问你,朕可曾为你荒废朝事,苟徇私情?”

顾秉急切道:“陛下勤勉国事,不偏不倚,朝野上下均是有目共睹。”

“那勉之,你可曾恃宠而骄,胡作非为?”

顾秉犹豫了下,轻轻道:“臣有的时候,做的并不够好。”

轩辕托起他的脸,凝视他:“你为朝事,为朕,累出了一身的病,大家都看在眼里。何况一路以来,从东宫到嘉州再到党争直至北征,没有人可以做的比你更好了。朕一直都在想,若是世上没有顾秉这个人,朕今日或许依然可以登上帝位,可必然不是一个好皇帝。你可知道为什么?”

顾秉摇头,脸上泛起不健康的红晕。

轩辕将他搂在怀里,低声细语:“你总说你自己生性凉薄,世人也道你狠辣卓绝。可只有朕知道,你其实是多么心善的一个人。爱惜民力,关切同僚,提携后进,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总是怕人知道。别人做了些许好事善事,巴不得张榜告示,而你呢?总是躲在角落里看着别人春风得意幸福安康,自己孤苦一身拼命做事。你处处为别人考虑周到,可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

步辇似乎已经是到了太极殿,想来是怕打扰他们说话,安义便让人轻轻放下,其余人退到十米之外。

顾秉泪盈于睫,却强自忍住。

轩辕吻上他的眼睑,继续道:“别人或许不在意,可是朕心疼你。世上再找不到一个人,如同朕对你一般怜惜爱护,怕也再没有另一个人,像你对朕一般忠诚眷慕。如此天造地设,为何不在一起呢?”

顾秉深吸一口气:“臣茕茕独立,孑然一身,又不惧流言蜚语,怎样都是可以的。但陛下有后宫佳丽,皇子公主,就算陛下自己不在意,可总要为他们考虑吧?”

轩辕漠然道:“宫里的妃子都是聪明人,不该问不该说的事情,自然半个字都不会提。朕纳他们,本就是为了平衡朝局,若真的为她们的娘家打算,她们就该洗尽铅华,收敛死心。从察觉对你情意之后,朕便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人。人心只有拳头大小,恰好便只塞得下社稷和勉之,怎么还能容纳他人?朕不似你这般好心,就算朕欠他们的,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了了。”

顾秉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道:“臣此时,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悲欣交集。”

那日沐浴之后,顾秉和轩辕相拥而眠,足足睡了好几个时辰,才算是把之前数月的焦心劳碌,鞍马奔波都补了回来。

顾秉睁眼便看见轩辕只着素白中衣,在昏黄的烛光下对自己粲然一笑,刹那间桃花流水,风和景明。

轩辕低头在他额上又印上一吻:“醒了就别犯傻了,吃些东西罢,朕不在几个月,看你瘦的。”

顾秉撑起来,就看见榻上摆了张矮几,密密麻麻地布着好些吃食。不禁摇头:“臣吃不下。”

轩辕端了碗银耳羹,不语,眼里却极为坚持。

顾秉无奈,只好接过,苦不堪言。

轩辕看着他用了,让太监收了桌子,就连欠身都是倜傥风流的优雅。

上一篇:登西楼 下一篇:鹤鸣于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