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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年(75)+番外

赵诩要撕开这粉饰太平的一派和气,让他知道其下实则是怎样的水火不容……

独孤太妃经过多少风浪,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地将把柄落在人家手上,可纵是如此,轩辕晦与她之间,还是难免生出了间隙。

轩辕晦尚在沉吟,帐外韩十二便求见了。

几张薄薄的纸攥在手中,轩辕晦却觉如有千斤之重。

“殿下……”他愣怔了半炷香、功夫,韩十二忍不住出声提醒。

轩辕晦这才回过神来,冷声道:“宣狻猊。”

赵诩最终睁开眼时,只觉周身无一处不痛楚,眼前更是迷迷茫茫的一片。

“终于舍得醒了?”轩辕晦在他身旁披着大氅坐着,松松垮垮的衣襟处露出一截里衣,十足十是个忧心妻子的痴情男儿。

赵诩并未贸然坐起来,而是自己搭上了自己的脉。

“预先服过解毒丹,又催吐过,毒性已然不剩多少,”轩辕晦木然道,“我已派狻猊羁押了钟山等人。”

“嗯。”赵诩迸出一个字,喉间有如撕裂一般。

轩辕晦闭上眼,“毒、药并非从宫中所得,来源应是肃州,再往后便查不出来了。”

大内的禁药,除非轩辕晦的内侍当年从宫中盗出,只可能是独孤太妃所有,而轩辕晦的内侍均是低级宦官,哪里有本事能取得这样的秘药?

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轩辕晦枯坐在一旁不闻不问,赵诩只得强撑病体,自己取了杯水一饮而尽,“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因为我伤了和气。”

他虽一直昏睡,可凭他对独孤太妃的了解,绝无可能留下明显把柄,还不如自己先退一步,既显得自己大度,更……更能威慑对方,至少在一段时间之内,不会再有人贸然出手。

至于轩辕晦……

在这个计划的伊始,赵诩就曾设想过轩辕晦的反应,如今看来,他似乎过于平静了。

赵诩探究的目光落到轩辕晦眼中,成了明晃晃的挑衅。

轩辕晦再抑制不住怒气,翻身也上了榻,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道:“难道赵司徒就没什么要和本王交待的?”

赵诩静默了半晌,淡淡道:“如果有人因此事攀扯上太妃,非我之愿。此事太妃一无所知,充其量不过是个失察之过,可太妃原先贵为贵妃,手下仆役何止百计……”

“我说的不是这个!”轩辕晦眼尾被气得隐隐发红,恨恨道,“你早就知道那汤羹里有毒是么?那你为何还喝下去?就是为了去他们的势力,灭他们的威风?就是为了让我看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最好让我与他们离心?你机关算尽,就为了这些?”

轩辕晦的手猛然收紧,近乎将赵诩的手腕捏断。

赵诩突然笑出声来,“事到如今,你到底还在渴盼什么?我与你母妃本就各怀鬼胎,你还能指望我们亲如母子不成?到了这一步,她不会再贸然出手,对白日社我也不会再过分追究,难道不是几全齐美?”

轩辕晦惨笑,“我的养母要杀我的妻子……这难道能叫做几全齐美?”

赵诩迟疑片刻,抬手绕过轩辕晦的颈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父皇去后,在这世上对我最好,我最亲近之人,只剩下你们两个,”轩辕晦喃喃自语,“可你们自相残杀,相互算计的时候,竟丝毫都未想起我来。而我,每日里都和你在一处,竟也没能及时发觉。十九郎,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他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委屈,赵诩竟也觉得有几分过意不去,只好搂着他默不作声,心里空茫茫一片。

“就算你有十全准备,可若是真的有个万一……明明知道那汤羹里有毒,你还上赶着送死,你当你的命就那么贱么?”

再听不下去,赵诩干脆抬头吻上去,暂时将那喋喋不休的唇堵住,轩辕晦先是一愣,随即像要想把所有怨气发泄出去一般回应起来,不多时,赵诩只觉口中满是铁锈味。

将他缓缓松开,轩辕晦沉声道:“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白日社我自会收拾干净,但你与母妃此番斗法也便到此为止罢。”

赵诩心中略有愧意,也便不再争执。

“对了,”轩辕晦靠在他身上,“先前有个郑渊之献计,我看他那计策与我不谋而合,便让他直接去办了,想来现在快有有消息了。”

星落云散,邓观星的死讯传去邓翱耳里,不知他可会老泪纵横,可会觉得天道不公?

想起自己的几位兄长,轩辕晦面色更为阴沉,赵诩精力不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不见轩辕晦,只有裴隽一人端坐在旁。

一看见他面上喜色,赵诩便放下心来,笑道:“何事如此高兴?”

“就是司徒昏厥这几日,肃王派了三万精锐埋伏在一峡谷之中,又命另一路大军将邓观星诱至其中,也不主动出击,只是以静制动。果然,邓翱立时便急了,向离邓观星最近的邓覆雨求助,无奈邓覆雨是个无情无义、油盐不进的性子,哪里肯几日奔袭,冒着危险去救邓观星?不救便不救罢,可邓覆雨竟开拔到了那峡谷左近,却不出手相援,而是冷眼旁观。”

远方是心急如焚的邓翱,近处是好整以暇的邓覆雨。

没人知道弹尽粮绝,濒死的邓观星当时想了什么。

世人只知道,邓氏兄弟至此手足义绝,不死不休。

第87章

赵诩安安生生地在帐中养足了五日的病,期间赵诙来看过他,给了他两封沈觅来的信。

沈觅出身白日社,可毕生成就均在肃州取得,更何况赵诙还是他未来女婿,因此在赵诩和白日社之间如何抉择,根本不是难题。

信中说这几日轩辕晦让孙犼代他归肃,同时寻了枳棘,将肃州官场重新清肃一遍,凡是有白日社背景或是轩辕晥部来投的官吏,全都一一彻查。听闻此番肃王心狠手辣,在肃州的白日社官员竟生生少了三成;又听闻肃王疑心病大起,在每郡每县、军中每百夫每千夫都安插了自己的亲兵,对吏治再不敢松懈。

赵诩中毒之事并未公诸于众,太妃也权当不知,每日里在佛堂吃斋念佛。前几日轩辕晦遣使归来,曾去佛堂问询,太妃当日便花了两个时辰写了封长信,自那日后便更加深居简出,就连就寝也是在佛堂里,再未出过一步。

赵诩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太妃是在诚心悔过,可他也知道,以太妃的聪明,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以有当无,倘若能成事,自然去除一个日后的心腹大患,倘若不成,毕竟也没有确凿把柄。

白日社被清洗对她而言固然可惜,可她的根本依仗还在轩辕晦,念着她的养恩和屡次照拂之情,轩辕晦就不能撕破面皮。

“所以,”赵诩冷声道,“我平生最不喜的,便是心狠手辣的聪明女子。”

赵诙叹息,“还好白日社在军中并无多少势力,听闻长安那边,有些白日社的旧臣已经坐不住了,怕是要和王爷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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